“表哥青海之行,收获良多。”
少年单薄的身子已有了坚挺之象,眼底的锐气和锋芒沉淀得稳重内敛。
回想青海之行,陈俊霖感慨良多。
“我从前只知百姓艰难,庄稼如何,多凭天意,从未如此深切体会到粮食的重要。”
他跟着司农监的官员到达青海,得了消息的百姓自发迎接,挤满了县城。官员殷殷切切,绞尽脑汁地讨好,只为自己治下的州县能被选中,率先种植番薯。
他以为百姓愚昧,要推广番薯并不容易。
到了示范田,他们被层层包围,就连树上都扒着壮汉。在他讲解如何种植番薯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群却安静如死。
一双双饱含渴望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番薯。
到那时他才明白,表妹献上的番薯是怎样的存在。
带来的番薯种子仅有七千斤,再精打细算也不够各州县分。
每每拒绝前来求种的百姓,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他都忍不住想向表妹写信多求些种子。
司农监的官员遏止了他的心思。
“一旦开了口,叫百姓知道种子取之不尽,我等唯有横着离开青海。”
他便明白了,步入官场前的头一个道理。
“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想去青海看看,去大乾更多的地方走走。”
“会的。”
王安妤肯定点头。
陈俊霖缓了脚步,王安妤并未察觉。
他盯着王安妤的背影,像是要将其深深印入脑中。
往后半生,他果然践行了当初的誓言,将脚步踏遍大乾半壁江山,见识了玉门关外漫天黄沙,触摸过长白山巅皑皑白雪,当年陪他立下志向的少女,依旧在记忆中明媚。
陈俊霖要搬出府的事情自然要老夫人知晓,只是她为此情绪低落了许多。
家宴上,唯有东府一家人俱在,人丁疏落了许多。
老夫人胃口不佳,全程没动几回筷子。
顾氏心情倒是不错。
“宁宁的婚事定了。”
王安妤闻言,掀起眼帘,瞥了眼沉默低头的王淑宁。
显然,她对这门亲事并不欢喜。
再看王清许,他亦是神色淡淡。
“你们也是知道的,金州段大人之子,段劭。”
王安妤看顾氏提起段劭眉眼皆是满意,不由侧目。
若她没记错,段劭就是当初与王淑宁初见,就要哄着她去百花园的那位纨绔。
顾氏后来也知道了这事,若不是顾着王峥与段毅的关系,就要闹开了。
怎么,这就转了看法。
陈俊霖低声为她解释:“段公子中了今年恩科,一甲榜眼。”
这个成绩,很是厉害了。
段家离京已久,在盛京能信得过的好友只有王家。
段劭拿着父亲的信登门拜访,在府上住了半月。
期间进退有理,言之有物,还解释了当初作弄王淑宁的玩笑。短短几日就获得了王崎夫妻的好感。
段家也有意给段劭结一门盛京的亲事,帮扶仕途。
两厢合意,换了庚帖,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宁宁的亲事定下了,安安的也该着手相看了。”顾氏想到杨家,难掩惋惜。
王安妤搁下筷子,净了手口,才慢条斯理道:“怎么?大伯没有同伯母说吗?”
顾氏疑惑看向丈夫。
王崎眸色沉沉盯着王安妤。
半晌,道:“此事,往后不必再提。”
“为何?”顾氏被丈夫冷眼以对,委屈不满,“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安安这都十六了,待行过六礼,少说也要一年。十七,正是时候。”
“听话便是。”王崎不欲多言。
但疑惑的不仅有顾氏,还有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