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泽重生了!
旋即他唇角挑了挑。
穿书、重生,这个小世界越发有趣了。
“坐。”
杨谦泽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待他坐下后,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我前世,不曾见过你。”他道。
年鹤延没有回答他。
酒是竹叶青,入口甘甜,带着些苦涩。
“长安街,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阿妤。她身上穿的衣服断了半截,袖口起了毛边,补了又不。”
干瘦枯黄,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她手里提着篮子,蹲在路边卖手帕。
身边美衣华服的女子经过,旁人都难掩羡慕,唯有她神色不变,仿佛世界只有她与眼前的篮子。
那时他初到长安,在望江楼喝着一两银子的茶水,等着好友王清许。
姗姗而来的王清许,腰间的佩饰就价值百两。
他也瞧见了楼下的王安妤,却并未认出那是西府的堂妹。
再见是老夫人的寿宴。
他曾借住王家多日,理该道谢。带着不菲的贺礼上门,在书房后的竹林撞见了穿着宽大到足以将她包裹的衣服的王安妤。她手中捧着从亭中碟子里拿的茶点,吃得小心翼翼。
听见脚步声,像是受惊的小鹿,嵌在小脸上的双眸格外的闪亮。
“她说,我是她的救赎,允她衣食无忧,教她读书识字,庇护她半生,她感激我的出现。”
杨谦泽苦涩一笑。
“我心思全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树立威信。却没来得及问她,除了感激,可曾有过旁的感情。”
“我有何颜面问她呢?”
叫她深陷府中宅斗,被族人刁难,才入虎穴又入狼窝的是他。
因得罪权臣,被下毒,被恐吓,事后只顾着报复不曾多陪伴她片刻的也是他。
他自以为是的深情,被王安妤戳破。二十多年的伪装被拆穿,将打着为她好实则满足一己私利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重生的这一个月,杨谦泽踌躇满志,在娶她回家之前,将族人们收拾服帖,处置别有用心的下人,说服长辈接受她。在朝堂上锋芒毕露,将潜在的敌人早早压下。
他以为做了这些,王安妤就能无忧无虑嫁给她,上辈子早逝的悲剧就能避免。
他想到了一切,唯独不敢承认,叫她伤透心,彻底失望的人是自己。
“你将阿妤还给我,我保证,此生绝不负她。”杨谦泽突然激动,“只要你将阿妤还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年鹤延指尖把玩着茶杯,唇角挑着玩味的笑。
“让给你?你前身身居高位,一人之下尚且不能护她。此生,不过一个六品编修,可她的敌人远比你强大百倍,你拿什么护着她?”
“端午,你不是亲自体会过了吗?”
那日的事情,杨谦泽重生后从不敢去回想。他不能接受自己如此无能,可年鹤延毫不留情从他软肋处扎了最痛的一刀。
“不说别的,”年鹤延像是没看到他阴沉的脸色,继续道,“阿妤如今是三品郡君,你自问能配的上她?”
杨谦泽咬牙。
“那你呢,比我更不如。”
年鹤延得意一笑。
“可阿妤她心悦我。”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旁人或许要用家世、用权势来打动王安妤,可年鹤延只需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可你同样护不住她……”
“这有什么关系,”年鹤延还是笑,“阿妤她已经足够强大,无需别人的庇护了。”
他稍稍正色。
“所以,你以为她还是你的‘阿妤’吗?”
离开前,他听到杨谦泽在身后问。
“你真的不介意,她曾与我相携一生吗?”
年鹤延脚步没有半分停顿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