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说就可以,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女护士嫌弃地说道。
拨通一串号码后他吩咐她把手机拿到自己耳边。一股青桔的香水味透过她头发洒在他脸上,让他忍不住用余光瞥向她的侧脸。
“香水味道不错,很适合你。”
女护士并没有搭理他。
“不好意思……我想你需要回避一下。”
女护士一言不发走出病房,没忘了重重把门关上。
“喂?是霍克吗?……我有事要对你讲。”他的声音兴奋又焦急。
“什么事?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电话那边传来霍克略带埋怨的声音。
“我……我在考察基层民众对未来的看法。”贺文迫不得已这样说。想到自己差点死在那片荒凉的地洞里,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霍克这个混蛋。若不是他的报道间接挑起中国的阶级矛盾,也不会有今日这样混乱的局面。
“关于硅基生命的一些事,你非常有必要知道。”
贺文下决心把真相告诉霍克,是他临时想到的最好处置办法。以目前国内的形势来看,他认为通过本土媒体报道来获取人们信任的概率实在是小之又小了。如果让国外民众首先意识到这场惊天的阴谋,那么就可以借助这股强大的外力使国内混乱的处境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这看上去像是一步险棋,和他以往的自作主张一样,可能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但他认为这次的结果对于中国来说一定是积极的,起码,能让许多人认清自己是跳梁小丑的现实。只不过爆出密级如此之高的事件,可能会让整个西方世界面临前所未有的崩塌危险。
“究竟什么事?你怎么不说话了?”见贺文没了声响,霍克问。
“我手中有证明硅基生命转化就是一场骗局的证据,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场泯灭人性的巨大阴谋。”
“何出此言?”霍克的声音少了轻挑,尽管还不明所以,但已经有种紧张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那是在联合国层面上编织出的谎言,所有已经接受硅基生命转化的人大概率都被执行安乐死,”贺文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以平和的口气讲述一切。“根本没有所谓的拯救计划,这一切都是你们西方世界在借硅基生命转化的噱头来实施人类清除计划罢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携带特定的一部分人上飞船,离开太阳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声音。许久之后,霍克才开口:“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你不要管是谁对我说的,反正中国没有同他们同流合污,我们国家的目标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公民,所以才会强烈抵制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贺文明白这次再不能把弥生和他父亲一起出卖掉,至于今后国内甚至国际上派人来调查消息散布源头,他都会一个人承担下来。
“你所谓的证据在哪儿?”霍克又问。
“这是一段录音,来自国际上某位权高位重之人,”贺文调整好进度条,他在视频播放软件上急忙寻找变声程序,一切准备就绪后说:“接下来你听到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跟着又听了一遍。
二人许久都未说话,最终霍克最先打破沉默。“单凭这样一段录音并不能说明什么。”
“随你怎么想吧,不过我建议你在亲自实践前最好还是先想办法调查一下。”
“我会申请提前进行硅基生命转化,到时候把一切都调查清楚。”
“那个该死的老东西,”贺文说,“我们本不该那么早就被主观臆断左右,这样的做法远比直接宣告人们死亡更加令人发指。”
霍克没搭腔,隔了会儿他才开口。“你说是不是我有点过于相信本国政府了?”
“陷阱最阴险歹毒的诱饵,就是在最初时表现得十全十美。”
“或许你说得对,但至少目前看来那些转化为硅基生命的人类似乎并没有反常的反应。”霍克说,“说不定他们真的有其他的办法去解救这群人,只不过仍未公开宣布。”
听到霍克这样说贺文想直接挂掉电话,但不自由的手让他无能为力。“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吧,你可以把我的话当做事实,也可以当做好意的提醒……尽管你之前的报道或多或少把我们国家搞得乌烟瘴气,但现在整起事件的真相正在向我所说的靠拢。”他叹了口气,从方才的气愤中解脱出来,抿了一口干涸的嘴唇。“我们这类人的职业原则是让所有人了解真相,之前我犯过很多错,把推测编造成事实甚至是煽动不良情绪,这都背离自己从事这份职业的初衷,所以这次我绝不允许这类谎言再凌驾于真相之上。”
“这是我们两个人需要一起证实的事,”霍克说,“既然你可以从某种途径得到这样一份录音,那么一定可以继续挖掘下去,何况,”他话锋一转,“你完全可以自己将此事的原委先报道出去,这样我也比较方便展开调查工作。”
“不行,这次我做不到,你知道我不能再以任何身份进行公开报道,何况这本就和我国民众无关。”
“那我为何要大费周折验证这种没把握的推断?”
“我说了,这只是我对你的提醒。”说罢他艰难地用下巴挂断了电话。
足够字字珠玑了,他心想,至于霍克要不要继续深查此事,或许也不影响真相降临。
他只是希望霍克可以让这个进程变得更快。
在这群暴民活动空前频繁时,没有什么打击比摧毁他们的信仰更残酷更彻底。只是,他眼前又不由浮现出那群人罹患绝症的悲惨模样,若不是无路可走,这种极端的行为完全可以避免。
宣告硅基生命转化是场骗局约等于给他们断了唯一的生路。
所以,究竟该满怀希望地死还是万念俱灰地等?他竟一时间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