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过十七八岁,可身子骨已然风烛残年,即便有一等天灵根的资质,在修仙这条路上也难以长久,只怕会英年早逝。净染,你确定要收他为徒吗?收开门弟子马虎不得,此人……绝非最佳人选。”
林净染未答话,只盯着昏睡在床上的陈洗。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可方才看见陈洗的第一眼,他的心好似漏了一拍,甚至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诱惑他去靠近。
而且,心不痛了。
除了掌门,无人知晓大名鼎鼎的青玉仙尊有心疾,时常会心绞痛。
这是从他出生起便有的毛病,这么多年寻遍各界皆无医治之法,纵使他修得了不老不死之身,心疾还是会犯。
不过不管多疼,他早已能做到面不改色、云淡风轻,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今日一早也犯了病,但当靠近陈洗的那一刻,他的心居然不痛了。
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竟然治好了他多年不愈的病。
可是为何?
他自幼在灵丰门长大,不曾被下蛊,更未与人结契,为何陈洗的出现能让心疾不药而愈?
他想知道缘由。
而探寻原因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人留在身边。
林净染收回目光,眼神坚定。
“他是最佳人选。”
陈洗又做了那个梦。
七年前受伤后,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日光、莲池和石拱桥。
他不明白这象征什么,或许是在预告死亡。
梦里他艰难地穿过无尽黑夜,找到了那个莲池。
天朗气清,日光洒在池塘里,给莲叶莲花镀上了一层金。
池塘里,其它莲花都开得正艳,唯独一朵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而他,在水下。
正游向那好似永远也不会开的莲,最后他猛地跳出水面,朝那朵莲飞去……
陈洗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犹如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入目是陌生的陈设,空气中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应该在类似医馆的地方。
他现在浑身上下皆不利索,虚弱地手都抬不起来。
“醒了?”清冷却悦耳的声音响起。
陈洗循声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
青玉仙尊正站在床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身姿玉立、挺拔如松柏,如墨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半束起。
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优越的长相反而给他增添了疏离感,就好似盛放的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青玉……仙尊?”
陈洗呢喃出声,愣了几秒,随即移开眼,心跳是有加速,但不像初见那般难受了。
“这里是问医堂,长老说你身子亏损严重,今日参加试炼又久站,才会如此。”
陈洗记得自己好像吐了仙尊一身血,带着歉意看过去:“仙尊,实在抱歉……”
“无碍。”
林净染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拉过陈洗的手诊脉,随后双指平放到手腕上。
青玉仙尊指尖微凉,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陈洗心中莫名一颤。
接着,一股充沛的灵力沿着他的手腕经络一下子游走全身。
仙尊在帮他。
陈洗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仙尊高挺的鼻梁右侧有一点淡淡的小痣,犹如点缀在莲花上的露珠,动人心弦,一时竟看痴了。
“油尽灯枯。”
林净染沉声道。
“啊?”陈洗回过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的身子积病已久,无力回天,为何会如此?”
陈洗明白过来,原来青玉仙尊借传输灵力试探了他的经脉,解释道:“几年前我受了重伤,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便成了这幅鬼样子,不过也算幸运,能苟活至今。”
听说如此惋惜之事,林净染的神色岿然不动,依旧是一惯的云淡风轻。
过会儿才道:“方才吐血是好事,疏通了些许经脉。”
“福祸相依,”陈洗点了点头,心想再被这样查下去怕是会露馅,他推脱道:“仙尊,我感觉好多了,莫再为我损耗灵力。拜师大会还在继续吗?弟子还未认师尊,现在过去可来得及?”
“我便是你的师尊。”
“啊?”
陈洗懵了,他本想随便拜个无能师尊,既不用担心被识破身份,又好应付。
没想到居然到了青玉仙尊门下,日日在如此厉害的人物身边,得多小心才能不露馅……
陈洗小声呢喃:“不是说,师尊和徒弟双向选择吗?”
林净染抬眼与他对视:“你不愿?”
“不是不是不是。”陈洗连忙否认,青玉仙尊的眼神太过凌冽,仿佛只要说“不愿”,下一秒就会被冻死。况且谁不想拜鼎鼎大名的青玉仙尊为师,他若说不愿,只怕会遭人怀疑。
但陈洗不理解,初次见面,他便往人家白衣上吐了血,换做旁人定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想不到青玉仙尊口味独特,居然还愿意收他为徒。
于是问:“可……仙尊为何愿收我为徒?”
林净染答:“有缘。”
缘分之说太过虚无缥缈,见仙尊不愿透露,陈洗也不好追问,但又恼对方不说,便有些阴阳怪气道:“没想到青玉仙尊会相信缘分。”
“是师尊。”林净染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