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参加殿试的学子们的名次都算不上太好,几人都发挥平平,洛暄逸更是只得了二甲第十七名,远不及李夫子当初对他的期望。
虽是如此,可书院里依旧喜气洋洋的,原本在休秋假的学子们也多半会回书院,毕竟同窗多年,有了这样的喜事总是要一同庆贺。
李妍书在一旁点着贺礼,每到这时候书院就静不下来,这样的热闹往往要延续到年节前,“稍晚些时候还有谢师礼,父亲这脸色去可不大好。”
他待学生们一向严格,今次几人都成绩平平他自然是无法同往年一般高兴,“早前已知会过他们不必来谢师了。”
“父亲是觉得不大方便?”
以往谢师都是下场科考的学子们一道前来行礼,这原本都是顺便的事,他们多是住在书院的,科考之后总要回书院收拾东西,谢师礼后再离开也算全了礼数。
只是洛暄逸的身份在殿试之后便隐约有关于他身世的传闻,他倒也干脆,根本没有回到书院,整个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报喜的字条照例送来了书院,李妍书瞥见对着桌案上的东西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丢了什么什么。
虽不知他今日会否回来书院,不过也要以防万一才是,他现下若是被书院的同窗们瞧见,少不得要围着他问个清楚,届时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很不方便。
“是不大方便。”李夫子虽说不必学生们来行谢师礼,但也还是站在书院里的空地上,看着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学子们。
收拾好了东西的学生们规规矩矩地立在他面前,撩起衣角就要跪下,李夫子手里握着折扇轻抬,“说了今日不必行这等大礼。”
“先生。”其中一位面色沉重,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位也是李夫子原先寄予厚望的,“是学生们给先生丢人了……”
今日实在有些反常,李夫子的面色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好看,他们有这样的揣测倒也寻常。
“你们今日人都不齐,总要等到人齐才能一道行礼。”他今日的确心绪不佳,但却不全因着他们的殿试。
科考这样的事总是充满变数,他们虽未能如何替书院挣脸,但总归也是对得起自己,“既是一道念书的,哪有丢他一人的道理,日后你们若能遇见再一道罢。”
这解释听起来也的确在理,向来他们这谢师礼都是一道行的,的确没有独落下一人的道理,只是洛暄逸自殿试之后就一直未曾出现,这谢师礼只怕是要一直后延。
“时候不早了,都去罢。”李夫子看着这几位学子,照例要再嘱咐最后一句,“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日后官场沉浮莫忘了今日的胸怀抱负,也莫忘了同窗之谊。”
听他说这句话的人次次不同,能真正听进心中的却不知有多少,他站在原处,看着嘈杂热闹的书院重归平静。
以往这种时候书院都是要闹上整整一日的,这回却是因着高中的学子们离开得早,剩下的也跟随着去了别的地方庆贺,书院也安静得快些。
李妍书捡捻起飘落在他父亲肩头的红枫,“难得静得这样快,父亲同我一道进去点点贺礼罢。”
“再等等。”
父女两人站在书院中静了许久,李妍书才知晓他在等什么。
洛暄逸大约是早就送了消息来,等着书院里的人都走了干净才姗姗来迟。他甚至未曾从正门进入,而是一个人从侧门溜了进来。
从前他去市集买卖东西的时候,也时常从侧门进出,如今换了一身装束换了一个身份,做这样的事还是一样的轻车熟路,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不合适。
“先生。”他整理好衣裳很有些不习惯这般装束出现在书院。
自殿试后,他便回了王府,王府虽长久无人主事,不过原有的规矩仍还守着,世子回府后自然也要一切如旧。
好在他一向很是适应各样的环境,一时转换了身份却没有觉得不适,唯有方才,李夫子上下打量他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学生姗姗来迟,还请先生恕罪。”
“先且进来再说。”他早前送了信来说是今日要来,想来也在书院外等了许久才等到书院里的人走了干净。
不等李夫子坐稳,洛暄逸便率先一步跪在他面前,行了谢师礼。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跪在这处拜了三拜,那时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这位先生是否当真同外界传闻一般,是一位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