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路的宫女刚推开殿门,宁安殿里的浓重的熏香就直往鼻子里钻,李妍书日常也是喜欢焚香的,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直皱眉。这熏香里隐约还透着一丝苦味,不像是调配的香味,倒像是煎药的苦味。
她觉得此事有些不大对劲,年迈的老人很少有欢喜这种厚重到呛鼻的香味,她偷偷瞥了一眼洛暄逸,发觉他也微皱着眉头,才更加确信这事不大寻常。
两人尚未踏入殿内,李妍书就觉得被呛得难受,为免失态她略按了按鼻尖强忍着咳意,一步步走向大殿。
殿内的人倒是不少,看着穿戴倒多是后妃,荣王府原本与皇室宗亲们也没有什么干系,今日还能有旁人观礼已然是看在太后的面上。
洛暄逸领着李妍书向太后与皇后见了礼,对余下众人便没有这般仔细,他从前入宫也不过只见太后与皇后而已,想叫他带着见礼也算是为难他了。不过好在李妍书的记性好得很,对着长辈们一个个行礼之后,还能应对自如。
“一转眼暄逸都娶妻了。”皇后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还觉得有些恍惚,从前荣王妃就极少入宫,偶尔带着洛暄逸进宫请安才能见着他几次,“总感觉上回见你,你还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皇后不常参加宫中宴请,自然少见荣王。”坐于皇后下手的女子捏着帕子捂唇轻笑,“婢妾倒是见过荣王几次,看着荣王觉得与看自己的孩子并无不同。”
洛暄逸住回荣王府后,宫中一共就办了两次宫宴,一次是替高中的学子们办的琼林宴,另一次是皇长子的生日宴。这两次皇后都没有参加,无论是何缘故,皇后不参与宫宴只会让人觉得皇后势弱,不堪重任。
“贵妃僭越了。”皇后轻轻巧巧地挑出贵妃话里的错漏来,她想要拉进自己与荣王的关系,皇后自然是不会答应。
纵使她生下皇长子,身份再如何尊贵,说到底也只是妾室,妾室不过是主家的奴仆,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样的人如何能将堂堂王爷看做自己的孩子,更遑论同先荣王妃相比。
“皇上说过,婢妾在宫中不必守着规矩,因而婢妾说什么,做什么都算不上僭越。”
贵妃原本在后宫的势头就要高皇后一些,现下又毫不掩饰地出言挑衅实在是气焰嚣张得很。
他们夫妻两人无意卷入这两人的争斗之中,李妍书低着头不说话,洛暄逸则更加张狂一些,手里把玩着自己身侧的禁步,等着这两位自己停口。
往常这两人明争暗斗,太后总也要开口调停两句,今日她看上去却像是精神不济,方才见礼时也几乎没有多说什么,洛暄逸心下觉得不安,只得给随侍在旁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这女官便是当初去李府提亲的那位,她在太后身边数十载,实在算是太后的心腹,她瞧见洛暄逸给自己使了眼色便知晓他应付这些后妃娘娘们应付得累,一早便被拉来看戏的太后也沉默不语,“晨起煨着的药差不多可以用了,太后再不用怕失了药性。”
后妃们到底还有些眼色,听了这话也纷纷告退,贵妃自己也很有分寸,与皇后相斗固然有趣,但也不至为此得罪太后,“太后的玉体要紧,婢妾宫中恰好也还有些琐事,便先告退了。”
不过她起身路过洛暄逸时也不忘停下脚步,“荣王妃的年岁与四公主相仿,她近日对宫外向往得很,想必能与王妃聊的来,平日得空记得多来宫中走动。”
四公主尚不足十岁,算起来还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与李妍书的年岁更相近一些,她这般说话是要在太后面前做出卖乖的样子,李妍书自然也不会觉得她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只敷衍客套了两句。
“皇后也去罢。”待贵妃出了殿门,太后才开口也将她打发了出去,这算是给她留足了颜面,皇后原本也不是真想在此处待着侍候,不过是要在姿态上压贵妃一头,因而走得也是干脆。
殿中只剩下太后的自己人,洛暄逸也放松了不少,仔细看了太后半日才开口问了她身边的女官,“太后身子不爽利有几日了?”
“您身子不适,怎么不叫孙儿知晓,孙儿虽在宫外不得侍奉,但时常入宫看望总是行的。”
“你不必追问她们,是我不叫告诉你的。”太后现下说话便没有方才那般中气十足,“都是些小毛病,没得让你担心。”
话虽如此,但整个人的气色如何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入宫的时辰总有限制,太后不愿在此时多说这些,只向李妍书招了招手,“荣王妃年岁小,穿着这衣裳怕是不大习惯罢。”
“劳祖母费心,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她低头看着衣裳,以为是哪里不妥当,还要起身整理,余光一瞥却见着洛暄逸正含笑看着她,“孙媳只觉得这衣裳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