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送走她们吗？”

陈厉的声音很平静，但扶桑什么人啊，一下就听出他语气里潜藏的情绪。

抬头扫过他的脸，扶桑别开眼，盯着天花板。

“之前没想过，但是现在想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之前我是觉得这屋太小，孩子们又长大了，他们几个总不能老挤在一个屋吧，我娘家虽然在村里，但好歹房间有空的。”

扶桑抿了抿嘴，显得有点烦躁。

“其实我也知道那样不好，但我不是没办法嘛。”没等陈厉继续问，她直接半个转身，面对陈厉的侧脸。

“是不是团长爱人跟你说什么了？三十块钱的事儿是不？”

她坐起来，从床头窗台上的饼干盒里掏出三张大团结。

“喏，钱在这里，你拿去吧。”

陈厉偏头看她，没接。

“拿去，不然你一家子都说我在卖女儿。”

扶桑把钱拍到陈厉胸口上，趁机感受了一下扎实的肌肉。

“你把大花二花送回去我没意见，你收人家钱，这不是明摆着卖女儿？”

扶桑偏头看了他一眼，幸好之前煮饭的时候已经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张口就能圆上。

“你那几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眼看着老大和两个女儿都大了。古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都十来岁了，还在一个房间里挤，传出去像话吗？”

扶桑又转过去，背靠墙壁，抱着双膝，目视房间门。

“要说如果只有一个女儿也好办，大不了等他们懂事了，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以后他俩要看对眼了，在一起也不错。但是现在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万一……不说你能不能给人家生父母交代了，就是外面人，难道就不会在背地里说闲话？”

陈厉沉默不言，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在他心里，这都是自己的孩子，就没避嫌这一说。

可扶桑说的也对，孩子们不知道，其他人可清楚。

除了小五，其他四个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事情让人难以理解，甚至在某些人看来很荒谬，但这就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那几个孩子的生父都是他的战友，当年说好的，谁走前面，其他人就替走了的赡养父母照顾妻儿。

这些年来来去去，他就在名义上多了三个妻子四个孩子。

要不前几年领导觉得他这样下去迟早完蛋，强行让他换了单位，嫂子们又给他做媒取了扶桑，不然还不知道得多出多少个非亲生子来。

“你的工资除了赡养你爸妈，还要拿出一部分照顾你战友的父母，剩下的就算省吃俭用也剩不了多少。你在部队吃喝不用愁，可我们呢，走哪儿不要钱？”

扶桑吸了吸鼻子，是真情流露，她也是想不通的一员。

理解但无法接受这个男人的做法。

陈厉的唇抿紧成一条缝。

他耳边是小妻子控诉，脑子里却充满小妻子心里愤怒的咆哮声。

什么叫真情流露，这才是真情流露，骂得可痛快了。

陈厉不是那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三十块钱的事儿，是团长爱人说的，扶桑的解释也说了，但他没有全信。

可从扶桑心里骂他的话看来，她似乎真不是为了三十块钱卖女儿。

还有，之前为什么听不到这些，今天一回来就听到了？

陈厉走神，目光瞄向了扶桑依旧缠着绷带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