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伸出笛子抵在欧阳璟的胸口,手指轻弹笛身,笛子再次发出的笛声唤醒欧阳璟,他眼球上的血迅速涌进瞳孔里,收回细牙。欧阳璟掀开黑衣人的伞,口罩下高挺的鼻梁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白皙的额头上是利落的短发。欧阳璟向前逼近黑衣女人,将手里的断箭抵在黑衣人纤细的脖颈,愤怒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阳治。”
“璟,治儿和寻儿我要一起带走,你要去跟寻儿告别,下一次见面也许会是一百年以后了。”黑衣人淡然地收回笛子,拨开欧阳璟架在她脖上的断箭,将笛子反握在手中。
伊寻!欧阳璟从愤怒中惊醒过来。
杨珈珈被欧阳璟推开后跑到季员力的车里,伊寻躺在后排上被欧阳璟的外套盖着,杨珈珈惊恐着泪流满面地看着季员力,双手颤抖,迟迟不敢揭开。伊寻死了吗?季员力守在车门旁,淋着雨,看着杨珈珈无助的样子,他也无助,他的箭死了伊寻,他要怎么跟欧阳璟解释?
他看向不远处雨中的欧阳璟向他们走过来,那个男孩,不杀了吗?他杀了伊寻,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欧阳璟打开车门,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揭开外套。伊寻的脸色苍白,紧闭的眼角上还带着那一丝笑,苍白的唇上依然是自然上扬的嘴角。一百年?所以他要再见到伊寻要再等一百年?靠着这九天的记忆来记住他的脸,能让他在一百年后再见到他时能一眼认出来吗?他捧着伊寻的脸,抽泣着,眼泪滴在苍白的脸上,渗进伊寻的毛孔里。
伊寻为了跟他的世界里的那个人重逢,等了一百年,真的就舍得这么结束了吗?欧阳璟才刚决定像那个人一样陪着他活下去,他却丢下他让他再苦等一百年吗?
欧阳璟抽泣着在伊寻额头一吻,掖好伊寻脸上的外套,关上车门:“把我们东西拿上,让他们走。”
“就这样放他走了?为什么让他们把伊寻带走?”季员力哽咽着,欧阳璟怎么会把伊寻让别人带走呢?
“伊寻是他们的人,车钥匙呢?”欧阳璟忍着眼泪从季员力手里接过车钥匙,丢在驾驶位上,捡起副驾里的枪和子弹,头也不回地向医院方向走去。
“璟。”黑衣人从阳治的车上取来阳治手上的那枚带尖的,被放在车后排扶手箱暗格里的戒指,拦在欧阳璟面前,递给他:“鲸城是你的了,治儿的东西也是你的。还有一件事,寻儿问过你,一百年后你会找他吗?你的答案还是不会吗?”
“他说过我们不会死的。”欧阳璟接过黑衣人的戒指放进口袋里,哽咽地质问着:“他等这一百年就只是为了过这几天吗?”
“会,还是不会?”黑衣人语气温柔而冷漠。她的另外半张脸在口罩下,看不清她的样子。
“会。”欧阳璟点头,眼泪从眼角流下,如果伊寻会死,那他的每一次回答都是会,如果知道伊寻会死,他就不会任性的非要马上找到杨珈珈,如果他早知道伊寻会死,他又怎么会愿意喝光他身上的血来找到杨珈珈的踪迹?
欧阳璟听着身后他那辆千疮百孔的车发出熟悉的嗡鸣声离开,带走了他从暴乱开始时他所有的东西,包括伊寻。他脱掉防弹衣,在雨中向医院里走去。
伊寻问过他两次,如果他死了,他会在一百年后找到他吗?他说不会,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伊寻会死,伊寻怎么会死呢?是因为他三番两次的想要阻止阳治,所以伊寻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吗?是因为他的肆无忌惮,他的自大,他的自我为中心,他想干的事情,伊寻都在默默的付出他这一百年来沉淀的能量;伊寻用阳治错杀他,换来猎杀阳治抢回杨珈珈的机会吗?
他是有病吗?用他来换杨珈珈?他们是可以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伊寻说过,阳治不会伤害杨珈珈的,可是他不信啊,如果不是他着急着要把杨珈珈带回来,伊寻怎会出此下策?伊寻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用一百零五年的时间才换来的欧阳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