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娃娃知道自己插不上嘴,就紧紧地抱着柳嫂子的腿,攥着小拳头给她加油:
“少少不怕!窝们帮你打坏人!”
“娘!谁欺负你我就揍她!你别难过!”
柳嫂子本来觉得这就是遇见了个恶心的人,发生的恶心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她吵吵几句出口气这事儿就过去了,但是当所有的亲人都围过来支持她的时候,她还是鼻子一酸差点儿就红了眼眶。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柳嫂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不说,我替你说,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不害臊我又怕什么丢脸?当年我才刚十四岁,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本来在河边儿洗衣裳……”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深秋,柳嫂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那天晌午吃过饭之后,她就搬着一盆衣服去了河边儿。
这条河并不深,天气好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们就会成群结队的过来洗衣裳,周秀梅往常也有一个伴儿,叫小杏,但是今天不巧,小杏跟着她娘去姥姥家了,所以阿梅就自己来了河边儿。
村里人的衣裳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儿,来来回回穿的就是那几样结实又耐脏的布料,所以周秀梅虽然从小杏的口中听说这个住自己家不远的陈五叔家丢了两件儿衣裳,但是并没有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这位陈五叔上手直接抢过了她手里正在洗的衣裳。
“哟!这不是我丢的衣裳吗!怎么在你这丫头的手里?!你这丫头莫不是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说?悄悄偷我衣裳是吧?”
彼时还是个大姑娘的阿梅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应对,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抢他手里的衣裳:“你!你这臭男人瞎说什么呢?!这是我爹的衣裳!什么,什么你的!”
陈五叔自然是不会松手,他可不是平白无故来找这丫头的,这丫头长得漂亮,还老是偷偷瞧他,指不定早就对他有啥想法了,他早就看过了,现在四下无人,是个好时机。
“你这妮子,被我抓了现行还不老实,快过来吧你!”那陈五叔边说就边要对阿梅动手动脚。
周秀梅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
但是阿梅也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弱女子,抬起腿就给了陈五叔一脚,趁他吃痛的时候慌不择路的就跑掉了,结果一个不小心脚滑就摔进了河里。
毕竟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等周秀梅湿淋淋的回家之后就发起了高烧。
后来陈五叔一家心虚,要是俩人你情我愿的发生些什么还没啥,但是现在强迫人家还眼瞅着就要给人家害死了,万一被周家告上县衙,那陈五叔不死也难逃一劫。
为着这件事儿,在周家借钱的时候,陈家才罕见大方的借了一百文给周家,但是倘若他们知道其实周秀梅当天回去就发高烧了,根本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儿告诉父母的话,估计他们都后悔借钱将这丫头救活了。
总归等周秀梅醒来之后将此事告诉了父母,周家很快就凑钱将这一百文还了回去,从此跟陈五叔家再没有了联系。
至于为啥后来没有告官,一来是阿梅毕竟现在好了,真告了官,阿梅的名声也坏了,二来毕竟是用了人家的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家最后选择了忍气吞声。
这事儿一直压在柳嫂子的心里,虽然没有真的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是心理上的恶心总是磨灭不下去的,这也是后来她挑相公的时候要求那么高的原因。
这次总算有个机会痛骂了陈家一顿,也算是为年少时的自己出了口恶气。
至于陈婆子,站在原地已经听傻了,她是知道这丫头落水跟自家男人有点儿关系,所以她家那铁公鸡才愿意借钱给周家,但她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一时间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臊的她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儿钻下去,她陈婆子是爱占便宜,但是她要早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她也不敢拿这事儿出来做说头儿啊?!
周围人也都很尴尬,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很快,刚才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霎时间就散了个干净,陈婆子也趁机赶紧溜走了。
柳嫂子站在原地看着一脸关心的相公和妹妹,发自内心的笑了。
柳意一直是知道自家娘子过去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儿,气的在心里已经暴打了那个陈五叔一顿,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下次去丈母娘家的时候,要联合几个兄弟给那老王八蛋套麻袋打一顿的事情了。
“好啦,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啦,”柳嫂子抬手抚了抚自己耳边的头发,温柔地笑道:“我早就不在意啦,咱们快回去做饭吧,待会儿赶不上中午饭啦,孩子们要受饿了。”
沈阮心里很是为柳嫂子难过,但是也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没有用,因为需要这些安慰的并不是眼前的柳嫂子,而是很多年前那个无助的小阿梅。
眨了眨眼,沈阮上前将两人提着的篮子都交给了柳意,然后一只手牵着小阿宝,另一只手挽起了柳嫂子的胳膊:“走啦走啦,咱们回家!今天呀,我给你们露一手,咱们吃点儿新奇的!”
阿宝和虎子是最先响应的,他们对于沈阮的手艺一向都是来者不拒,举着小拳头欢呼道:
“好耶!阿姐好棒!少少好棒!”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能吃午饭呀?我都饿了!”
柳嫂子不客气地弹了虎子一下,笑骂道:“这才什么时辰啊?你就饿啦?你是小猪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