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行于山野之间,倒是未曾听过.....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上京的。”
冷子卓一摊双手,毫不在意。
“这个就和贫道没什么关系了,张校尉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
说话间,冷子卓瞟了一眼张缘洞腰间的葫芦。
张缘洞顿时明白,取下葫芦,说道:
“这是我搜寻来的五只瘟魔,立坛用的,你也是为驱瘟一事来的,又有天机处的高人测算,想必是要比我知道的更多其中关节,便送予你了。”
言罢,就要打开葫芦口,放出五只瘟魔交予冷子卓。
冷子卓却摇了摇头。
“我要他没用,我专修内丹之道,捉坎填离,习武练气。对于立坛做法,倒是不精。”
张缘洞扬了扬眉毛,说道:
“道友的意思是?”
“既然遇到了,何不....”
“一起?”
“一起!”
两人一改适才争锋相对的气氛,就在河神庙中席地而坐,谈了起来。
期间,张缘洞得知冷子兴在武当山下得受太极拳法之妙旨,不由得心生佩服。
只因江湖之上,佛道之中,有两样武学源流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北乃少室觉禅寺,南则武当太和宫。
可觉禅寺则是在几年前,由于门人作孽,遭逢魔劫,寺毁僧绝,只有谛勇流连在外,得了性命。
所以,这武当太和宫便成了武林之中最为鼎盛之地,每年朝真者不计其数。冷子卓能得到青睐,实属不易。
言谈之间,两人又扯到了济河的瘟疫上来。
当张缘洞谈到了寇灵神像之事时,冷子卓笑了笑,开口言道:
“张校尉,我有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原闻其详。”
...........
从前有位书生夜里泊船在鄱阳湖,他在月下散步纳凉,顿觉困意来袭。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酒店前,碰到了许多人。
他们各自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一经介绍后,才知道彼此都是同乡。
于是他们买酒一起小饮,谈笑融洽。
但是可佐酒之语,无异岂能下酒?因此都讲起鬼怪妖物来了。
期间,令人毛骨悚然者有之,令人捧腹大笑者也有之。他们各自搜罗奇闻怪事,多数都在意料之外。
这个时候,一个貂裘公子就说:
“你们这些怪异之事固然都新奇,然而其中没有比我所见的奇异。从前,我在京师一家花匠家住,不料碰到一位读书人,彼此闲谈起来。”
呵呵,就如今日我们两人一般。
那公子说:“这里对于养花而言,是个很好的地方,只是坟墓间有鬼,太令人恐怖了。”
谁知,那个读书人道:“鬼也有雅俗之分,不可一概否定。”
这位公子被读书人的话吸引起了兴趣,便邀他坐下,细细攀谈起来。
那位读书人讲,他曾经游西山时,碰到一个人正在谈论诗文,见解犹为精辟。
他吟诵自己的诗,如‘深山迟见日,古寺早生秋。’诸如此类,都是很有情致的诗句。
我正想问他住在哪里,忽然听到驼铃琅琅作响,这人忽然就不见了。
敢问听客。
觉得这只鬼可恨吗?
貂裘公子听了,很喜欢这位读书人的洒脱,于是想留他共饮。
可谁知那人站了起来,说道:“能不令您憎恶已是大幸了,怎么敢麻烦您下厨呢?”
说罢,一笑就不见了。
至此,貂裘公子才知道那个说鬼的人原来也是鬼。
故事讲完,酒馆里的众人都很对这只雅鬼,特为佩服。
这书生听了后,却开玩笑说:
“这些奇异的事前所未闻,谈来也够吓人,可怎么知道这个说鬼的人,不就是鬼呢?”
一听到这里,大家都变了脸色。
原本热闹非凡的酒馆,一下子变得静寂起来。
这时候发起了一阵风,灯光也变得昏暗些,那些人化作薄雾轻烟,一下子就没见了。
酒馆化作坟茔,唯独留下书生一人,酣睡其中,喃喃说着梦话。
.........
“故事到此,才算是真正讲完了。”
冷子卓目光熠熠的看向张缘洞。
“讲的怎么样?”
张缘洞点了点头,笑道:
“幻境之中,幻亦生幻,着实精彩,就是不知和这座神像之间,有甚么关系?”
冷子卓哈哈大笑。
“张校尉看得出幻中生幻,倒也好了,但咱们仔细想想,寻常人认为的鬼,都是害人无方的极恶之物。”
“但是这读书人遇到的鬼,却都是一些雅鬼,不去伤害他,反而和他相谈甚欢,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缘洞皱了皱眉头,看向寇灵的神像。
“妖由人兴,妖由人异?”
“诚然!”
冷子卓拍了拍手掌,说道:
“这位寇大医,本来是为贤良的医者,这个地方发起的瘟疫也和他无关,应该追溯他义王手下的一支队伍。”
张缘洞眉头一挑,默然不语。
“两军相杀,尸体顺着济河而下,自然生出瘟疫来,此是天地之间的常理,那时,也无瘟魔作祟。”
“但是那个县令,想着好好治瘟便也罢了,反而为了让朝廷多拨一些银子,将得了瘟病而死的病人再次抛下济水,这便是作孽了。”
“想来这尊‘五毒避瘟大神’由人心之变,转化为念,由神入魔,又有香火养炼,后来时的瘟邪便是由他这尊塑像里窜出来的。”
张缘洞点了点头,道:
“怪不得那些个瘟魔惧怕厌恶五毒根,恐怕这五毒根是他前世医术之源流,而今救人变成了害人,自然也需摒弃了。”
冷子卓很是赞同,转而笑道:
“不过,现在我们两个人,对付这次瘟疫,想是很轻松了,便从这尊神像开始入手吧。”
言罢,冷子卓衣袖无风自摆,单手握拳,行之愈缓,仿佛身着千钧,朝着神像一锤!
砰!
庙内一声炸响,神像化为粉末。
可就在此时,鸹林县内传来一声惨嚎,声音之大,方圆五里,盖然若闻。
张缘洞猛地站起身子。
“不好!他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