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寻轻轻点头,被他搂在怀里渐渐入了睡。
身下的孟极枕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很快归于平静。
离寻是被一阵难闻恶臭的血污味道唤醒的。
睁开眼后,她发现自己在一座铁笼子里。
笼子里关着好些个年纪不大,却满身伤痕血污的妖族。
“芽芽,昨天你都没吃东西,我把我的这份给你。”
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妖递过来半块又冷又硬的馒头。
离寻脑海一阵刺痛,紧接着一段陌生的记忆涌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伸出小小的脏污的手,怔怔的看了自己好久。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这个小女妖的身体中?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旁的小妖强硬的将那仅剩的食物塞进了她怀里。
“让你别帮那个九头妖说话,昨日被教训了吧?人家可是九命相柳,哪能这么容易死哦。”
九命......相柳?
离寻瞳孔骤然一缩。
相柳?
这里是......奴隶死斗场吗?
她的记忆和这具身体小女妖芽芽的记忆渐渐融合,她终是想起来发生的事情。
芽芽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妖怪。
作为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妖奴,他们饥一顿饱一顿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她年纪还小,奴隶主怕她太瘦弱了没有看头,并没有安排她出场比斗。
她便偷偷的省下半个馒头,每次悄悄地塞给比斗归来伤痕累累的同伴们。
相柳被卖到这里后,他们便多了一个强大又冷酷的小伙伴。
芽芽很是崇拜他。
因为他不会像之前的小伙伴一样,出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日,相柳结束一场比斗,坐在铁笼子里扯着身上的脏破布衫擦着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愣是没有喊出一声疼。
其他的妖奴都离得远远的不敢看他,芽芽犹豫了会,拿着手里的食物慢慢靠近他。
却见相柳眸光一厉,警惕的质问她:“你要做什么?”
芽芽被吓得声音直发抖。
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凶。
她颤颤巍巍的将吃的推到她的面前,很快整个身子又缩了回来。
相柳环视了一圈笼子里的妖奴,浑身满是戾气,对芽芽的示好丝毫没有动容。
又如此过了一段日子,相柳总是又快又狠的结束一场场战斗。
奴隶主很是不喜他,如此没有看点一边倒的比斗,让他们赚不了几个贝币。
于是,就算赢了比赛,他也总是被罚不准吃饭。
就如此,每次他赢了比赛之后,总有人悄悄摸摸的塞吃的给他。
似乎成了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相柳从一开始的警觉,慢慢的开始接受了他们的食物。
只是,这笼子里的妖奴越来越少,最后,也仅剩芽芽和另外两三只妖了。
昨日,相柳似乎遇到了一个强敌,浑身血淋淋的回来了,他受了很重的伤,好看的脸上都被鲜血浸染。
奴隶主拿着铁鞭抽他,让他继续开始下一场比斗。
芽芽不忍心,爬到奴隶主的面前求他:
“你让他歇一歇吧,他伤的这么重,会死的。”
奴隶主一把推开了他,啐了一口:
“什么低贱的玩意,弄脏我的衣服了。你也配给他求情?赚不到钱的垃圾玩意。”
他吩咐手下将芽芽拖出去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相柳也被驱赶着拖着重伤的身体去下一场比斗。
然而,本就瘦弱的芽芽哪遭得住一顿狠狠的鞭打,相柳的比斗还没结束,她便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永远的闭上了眼。
而离寻,也便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他的身体。
“吱呀——”
生锈的铁笼大门被打开,一个浑身都是伤的血人被推了进来。
离寻心猛的一阵刺痛,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他,试图去看清他的样子。
眼前的人还是一头脏乱的黑发,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一张血污之下的稚嫩面庞。虽现在脏乱不堪,却隐隐有了以后倾城的容颜底子。
离寻看着他蹲坐在牢笼一角,跟受伤的幼兽一般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她心疼的红了眼,颤抖着手想去触碰他的脸。
“疼吗?”
相柳抬起血污的小脸,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已是泪如雨下的小女妖。
她的眼中不是同情,也不像怜悯,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为何要哭?是因为今日被欺负了吗?
相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这个小女妖一哭,他整个心都在疼,比现在身上的伤口还疼。
离寻的灵力无法施展,这具身体的灵力更是低微。
她勉强捏了个法诀,操纵着水系书法凝出一粒粒水珠,试图去清洗掉他身上的脏污。
她的手刚触碰到相柳的脸,他便下意识的躲开了。
极少有人跟他如此亲近,他用湿漉漉的懵懂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自己,满是无措。
“不要怕。”离寻再次轻柔的抚上他的脸,又问了一遍,“疼吗?”
相柳摇了摇头。
离寻看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之处,一边替他清理伤口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
“怎么会不疼呢,身上都是血窟窿,都没几块完好的地方......”
相柳见她哭,顿时慌乱了起来,他不知为何,看见她哭,他的心也好疼。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用脏污的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眼泪:
“不... 疼......你别哭......”
离寻强忍心中的痛,这才观察了一番现在的环境。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到这个地方的,但是她却知道,哪怕是假的,哪怕一切都是虚幻,她也不能再让相柳继续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周围阴暗潮湿,只有微弱的光从头顶的天窗渗透了进来。
整个狭小的空间内,密密麻麻的装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关押着许多和相柳芽芽一样的妖奴。
旧的死去了,他们便会再抓新的进来,如此重复,日复一日,以这些妖兽的性命,作为他们肆意敛财的工具。
离寻观察了几日,便发现或许是这些妖奴被铁笼关的严实,看守并不会很严,只有一名看守守在门口,轮流换着岗。
而每日深夜时,这高傲懒惰的看守便会睡得又死又沉,呼噜声响天彻地。
离寻察看过铁笼的材质,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铁矿制成,不仅任何妖力作用无效,且不能被任何利器所伤。
这也难怪这些看守如此放心。
离寻看着铁笼上的铁锁,视线又凝视着看守人腰间的钥匙。
看来,只有得到了钥匙,才能逃出去。
“你想......逃出去吗?”
相柳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低声询问她。
“你不想出去吗?”离寻握着他温暖的手心。
相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试过逃跑过无数次,但都被抓了回来。”
而后,他黑眸明亮,似是保证一般我对她说,
“我可以替你挡住他们,你...逃出去。”
“傻子。”离寻伸出手轻拂着他的脸庞,眸中满是柔情,“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她凝聚心神,将全身的灵力调动,额头间的印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