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只能恭敬地站在原地,不敢吭声儿。
欧阳业依旧淡定地描绘着苍茫的雪地,桀骜的孤狼,明月当空,一片萧瑟。
他为何要画这样一幅画?有何用意呢?
户部尚书冯玉谨用眼角偷偷地打量了一眼画,垂下的眼眸中有几许复杂,几许探究。
阿笙紧绷着脸,如冰山般冷酷的神情一丝不苟地磨着墨的同时,也不停来回地打量着垂首的三个人。
脑中瞬间闪过的些许想法并没有在他心中荡起很大的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目光清冷而淡定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御书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小太监都像背景墙似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诡异的安静,让站在下面的三个人莫名的紧张和惊慌,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户部尚书冯瑾玉都有些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业抬起头来,莞尔一笑,坐在了龙椅上。
三个臣子虽已疲惫乏力,但依旧面色不改、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
欧阳业对此很是满意,温和地说道:“让三位爱卿久等了!”
“陛下天子之尊,日理万机,难得有如此闲情逸趣泼墨挥毫。能站此旁观,实乃微臣的荣幸。”冯尚书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他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欧阳业喜怒无常,最擅长做的事就是谈笑间夺人性命。
所以必须时刻严阵以待,切不可疏忽。
欧阳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诮,眼黑如墨,光芒炙热地望着冯尚书。
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对于这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你倒是会审时度势。”
笑容不及眼底,看上去温柔,却危险。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冯瑾玉毫不避讳,回答得坦坦荡荡。
他是个睿智冷静的人。
他的沉着稳重的确是世间少有。
连皇上的明嘲暗讽都能对答如流,这份淡然的气度也的确令人惊艳。
只是,阿笙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是鄙视他的阳奉阴违。
“能得冯爱卿这般忠臣,朕心甚慰!” 欧阳业也不含糊,十分配合地给出了相应的欣赏和肯定。
“微臣惶恐!”
唇角上扬,一看就没安好心。
“朕今日召你们三位来,事关明日的登基典礼。”欧阳业不再绕圈子,简单明了。
“微臣都已安排妥当。详细的臣已呈上奏折。”礼部尚书一板一眼地回道。
“整个皇宫的防保,臣也安排妥当。”大理寺卿方凌泉也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甚好!你们办事朕很放心。”欧阳业微微一笑,露出惯有的高贵与清华,整个人散发出熠熠生辉。
边说边拿起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
表情认真,目光专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三个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典礼流程安排得极为妥帖,只是……”
明日的登基典礼是欧阳业心中的终极,他要求尽善尽美,最好能够做到极致!
……
冷风骤起,飒飒作响。
落叶遍地,蓑草萋萋。
几个时辰之后,三个人才蔫不拉几地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阿笙挑眉看着这群酒囊饭袋,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心底对倒戈之臣非常反感。
“这群人都是墙头草。”阿笙扁扁嘴,鼻孔里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着自己的鄙夷和轻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欧阳业一脸洞若观火的了然表情,清浅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阿笙知道自己随意评论君之群臣有所逾矩,便聪明地打住了话题,继而轻声问道:
“皇上,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欧阳业放下笔坐正身子,微微地蹙了蹙眉,没有言语。
阿笙敛下心头的疑惑,心领神会地奉上了一杯温茶。
茶温刚刚好。
一缕茶香,醒了人生大梦;
一念浮沉,笑了过往烟云。
“如今大局已定,清君侧才是朕该做的。”
声音随意慵懒,却听得人心惶恐。
一句话,风起云涌。
一句话,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