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美递出了这一封和离书,整个人便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形如枯槁,表情麻木的坐在原处。
他想起自己与秦香莲夫妻恩爱的那几年,他也是敬她爱她的,他说过许多海誓山盟,对她承诺过千般万种,他都没有做到。公主的金尊玉贵和东京的纸迷金贵让他迷失了自我,所以最终落得了这般结局,他心里不免也生出了些许的悔意。
可他也恨她,恨她冒冒失失的闯到东京来,将自己从富贵乡里一把拉了出去,他明天就要斩首了,而她却攀上了年少多金的小侯爷。
他情绪有些失控,在陈年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他突然站起身来咆哮出声,“陈年,你娶她不过就是捡了一双破鞋,还是我穿过的破鞋,你只不过是一时新鲜,你们也长久不了的!哈哈哈哈......你想想,你与她欢好时,你就能想到我,想到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想到她的身子也曾在我身下婉转承欢,想着她也曾被我占有!还有英哥冬妹,他们都是我的种,而你,只能替我好生的养着他们!等你们洞房花烛的时候,当她没有落红的时候,你就知道,即便你娶了她,她还是不干净,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算是你不想,你怎么保证她能不想,和你同床共枕鱼水之欢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男人,你怎么受得了?哈哈哈哈哈......”
陈年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陈世美踹翻在地,看他将方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才解了一口气。
“你明天就要没命了,你在狗叫什么?我会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
说完,陈年还装模作样的蹭蹭了鞋底才走出这间牢房。
回到永兴侯府,陈年的脸色还是有些阴沉,他不得不承认,陈世美的那番话刺激到他了,身为男人,缘于那强烈的占有欲,他不得不想那些事情。
他先去了绮兰苑,夜色已深,英哥冬妹已经睡了,只有秦香莲还在灯下绣着一方绢帕。
冬菇将陈年请到屋里,秦香莲见了陈年不由松了口气,她起身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见了她的面,听着她略带关切的话,他心里的怨气也消了大半。
陈年没有让冬菇沏茶,她识趣的避了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氛围莫名的有些暧昧。
秦香莲见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想要一个解释,便说道,“我与公卿是小时候的玩伴,情窦初开的年纪确实互相有过心思,可后来我嫁了人,十几年没见,情分早就淡了。”
陈年还是不说话。
秦香莲嗔道,“那手帕你都要去了,你还要我怎样?反正如今他也成亲了,我们又没有可能,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什么气。”
看不得她的白眼,陈年伸手在怀里掏出那方绢帕递给了她。
秦香莲没接,轻嗔薄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陈年音色清冷的说道,“这东西被他藏了十几年,一点你的气息也没有,我不要了。”
秦香莲脸色微红,不知道是被陈年的话羞的,还是被他幼稚的举动气的。
她伸手抢过了绢帕,见他又皱起了眉头,便柔声说道,“我,大不了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真的?”陈年既惊且喜。
“我已经在做了!”秦香莲拿起桌上的绣绷,上面正有一朵银色莲花刚绣了一半。
陈年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口气轻蔑的说道,“还算你有点眼色,那也不亏我为你跑了一趟开封府。”
“你去开封府干什么?”秦香莲疑惑道。
陈年在袖中掏出那封陈世美亲笔的和离书交给她,悠悠说道,“有了这个,从此你便再无负累了。”
秦香莲看着眼前的和离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现在真的有种解脱的感觉,只是那些美好的曾经,又让她如何放下。
“谢谢你,年弟。”秦香莲神情黯然道。
陈年摆了摆手,认真说着,“慢慢忘了他吧。”
秦香莲点头,“我会的。”
相顾再无言,她送他出门,他却突然转身,吓得秦香莲急退了两步。
“怎么了?”她问他,
他说,“那个手绢放在你这里我还是不放心,贴身放些日子,我会再要回来。到时候,可别给我说丢了之类的话,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拿你一件真正的贴身之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要掉到她的胸口里去了,真正贴身之物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脸色通红的瞪他,他也毫不示弱的凶狠着瞪回去,最后,她只能点头同意。
陈年笑了,凑近秦香莲道,“我说的是贴身放好,白天放怀里,晚上就可以放被窝里,这样不出三天就好闻了,知道了吗?婉婉。”
调戏完她,陈年笑着走了,而她则羞恼的愣在了当地,不提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孟浪之言,单是‘婉婉’二字,从他嘴里叫出来,便让她有种全身过电的肉麻感,但心里又不自觉的泛起丝丝的甜蜜。
今夜,秦香莲失眠了,气急败坏的将那方绣着红豆的手帕扔出了被窝,手帕落在了冬妹一张乖巧睡颜上,她扭着小身子翻个滚继续睡,看得秦香莲好笑,然后她想了想,又将那方手帕抽了回来,用双手捂在了胸口。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想男人了。
而反观陈年却没有再折腾今晚陪睡的红雪,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手掌从肚兜外面摸进去,下意识的揉捻挑按了一会就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陈年被红雪和青雪嘀嘀咕咕的谈话声扰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