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陈年踌躇不前的时候,绮兰苑里面一个婆子模样的人发现了他。
“是殿下吧,殿下是来找秦娘子的吧?”
陈年抬头一看,正是照管绮兰苑的荀妈妈,也是之前相府送来的四个教养嬷嬷之一。
既然被人看见了,陈年也就不再犹豫了,迈步进了绮兰苑,荀妈妈也迎了上来。
陈年对相府来的四个嬷嬷向来恭敬有加,见面之后便是作揖施礼,“原来是荀妈妈。”
“折煞老奴了,老奴给殿下请安。”
陈年连忙虚扶一把,“荀妈妈不必客气,听说您大儿子也进府了?”
荀妈妈眉开眼笑道,“劳烦殿下记挂着,这原就是老夫人的恩情,为了叫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才把我那大儿子也送进了侯府,现下在文大管家的手下领了洒扫管事,也亏着老侯爷和殿下看重。”
她口中的老夫人,便是相府的主母,王延龄之妻黄氏。而文大管家,便是如今永兴府外院的管家陈文。王老夫人黄氏是个心善的人,给侯府送了四个教养嬷嬷来不说,还陆续的将她们的家人也送到了府上,也全了主仆缘分一场。
一开始这四个嬷嬷的家人少不了说些闲话,毕竟是从炙手可热的相府迁到一个闲散侯爷的府里,如果在官场上这就叫贬谪,能有几个是心里高兴的。可没想的是,他们刚进了侯府,老陈家就再次发迹了,如今府里的少主竟然成了当朝国太的干儿子,圣上亲封的二殿下,永兴侯府也变成了能与天波府相媲美的永兴府。这一下可把这些从相府过来的、原本心情郁闷的仆人给乐坏了,他们也没想到这不仅不是贬,而且还是高升了呢!
就拿这荀妈妈的大儿子来说,原本他在相府只是一处宅院的洒扫管事,现在却成了整个永兴府外院的洒扫管事,手下管的人多了,连月俸银钱都翻了几番,前几日还高高兴兴的给母亲炫耀呢!
陈年笑道,“荀妈妈不必客气,如今府里缺人手,更缺经验老道的管事仆从,也亏着你们能来。”
荀妈妈还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主家,连着说了好几句表忠心的话,看见尤三和许大个手提肩扛的拿了许多东西,便会意说道,“看我,倒是耽误了殿下的正事,秦娘子正在陪英哥儿温书,殿下请随我进屋。”
陈年点了点头,心情莫名有些紧张。
荀妈妈招呼了两个叫玉珩玉琂的丫鬟过来将尤三和许大个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
尤三两人退归外院,陈年则带着蓝雪跟随荀妈妈往屋里去。
实则这些天来各院都添了人手,第一批买来的丫鬟隔三差五的就会被安排进景年堂、绮兰苑或是品兰居。绮兰苑便添了四个丫头,秦香莲随口取名叫玉璋、玉璪、玉珩、玉琂,陈年得知了这四个丫鬟的名字不禁咧嘴,不愧是秦家的大小姐,还真是文化人呢!
至于银耳,已经是陈英的专属大丫鬟了,而冬菇也成了专门照顾冬妹儿的丫鬟,现在秦香莲的身边便是四个玉在服侍。
刚到廊下,陈年便见冬妹儿圆滚滚的身子正使劲拉着冬菇出门来,小嘴一张一张的奶里奶气的喊着,“叔叔,叔叔。”
陈年被她奶萌的模样可爱到了,赶紧半蹲了身子,将她接在怀里,“小冬儿,有没有想叔叔啊?”
“想了的,想了的,冬妹儿可想叔叔了。”冬妹儿搂着陈年的脖子一阵的撒娇。
陈年把脸蛋伸过去,“来,给叔叔香一个。”
冬妹儿姆嘛姆嘛的亲了陈年好几口,陈年也用自己的胡茬去扎她软糯的小脸,冬妹儿推着陈年的大脸,嘻嘻呵呵的笑着。
另一边,荀妈妈早便让玉珩和玉琂把东西放进了侧厅的桌子上。
陈年一边抱着冬妹儿往屋里走,一边柔声说道,“小冬儿,看叔叔都给你买了什么,有你最爱吃的糖葫芦,还有磨喝乐、小风车,还有各种新出的点心果子......”
“我要吃糖葫芦。”冬妹儿挣扎着去乱抓那些纸包。
陈年刚要给她帮忙翻找,搅局的人就来了。秦香莲从小书房里走出来,看见陈年抱着自己的女儿进了侧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总不能躲着不见,所以她还是迈步进了侧厅。身后,陈英抓着毛笔,唇线抿的如刀锋一般,笔尖上一滴饱满的墨汁啪嗒掉在宣纸上,晕染了一片深沉的墨色。
“冬妹儿,娘亲不是说过了吗?吃东西前要洗手。”
秦香莲熟悉的音线自身后传来,陈年忍下心中的紧张不适感,抱着冬妹回头打招呼。
“嫂......婉娘。”这个称呼喊出口,陈年几乎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秦香莲心下更是无措,如此亲密的称呼自一个满心都在打自己主意的少年人嘴里喊出来,就如同最张扬的表白。她深怕自己一答应,眼前满腔情意的小男人便会化身成最凶狠的豺狼虎豹扑向自己,一口口把自己嚼碎了,再咽进肚里去。
幸好,冬妹儿知情识趣的打了一个助攻过来。
“娘亲,抱抱,冬妹儿要吃糖葫芦。”
冬妹儿乍着小胳膊,将半个身子投向秦香莲的怀抱,秦香莲敞开双手去接,陈年也顺势送了过去,又是少不了一番肢体碰撞,闹得两个人都脸红心跳。
秦香莲带着冬妹儿去洗过了手,让冬菇看顾着她吃糖葫芦,玩磨喝乐。之后,便与陈年相对无言的坐在侧厅里。
良久之后,陈年开始没话找话,“不知道给英哥儿买什么,一会儿让红雪给他送几套笔墨纸砚过来,都是宫里刚赐下来的。”
秦香莲客客气气的说道,“奴家代英哥儿谢过殿下了。”
陈年气了个绝倒,皱眉道,“你别喊我殿下!”
秦香莲低头不语,揪揉着手里的绢帕。
陈年靠近了她一些,近的都能闻得到她身上令人心安的阵阵馨香,然后轻声说道,“你就像以前一样,叫我年弟。”
那声音轻柔的像是在蛊惑,透着些许的欲念味道,让人心跳加速。
秦香莲歪头看他,“那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了?”
“他都死了,你让我称呼你什么!”陈年没好气的低声道。
秦香莲神情落寞哀怨,“是啊,死在你手里,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陈年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