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一时心热，刚想着是不是该哄哄她，便见她已经箍紧了道冠，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走近前来。

“也是命运弄人罢了，那时罪后垂帘，皇兄的婚事自然是她给指定的，至于曹家姐姐......你若知她的性子，也就明白了。皇兄成婚之后，她便也寻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门第嫁了，没想到......一言难尽，如今也算是好些了。”

大长公主见陈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只是盯着自己看，看得人发恼。

“御弟！”

“啊？哦，你头发上有一片叶子。”陈年提醒道。

大长公主又是一窘，脸色红酡酡的，竟有些可爱的味道。

她伸手去拨弄自己的头发，陈年给她指着叶子的位置，之间有些妙趣的对话。

“掉了吗？”

“还没。”

“在哪儿？”

“这儿呢！”

“这次呢？”

......

两人的动作谈不上亲昵，但也绝不是封建时代正常男女之间该保持的距离，若无人打扰也便算是止乎于礼了。

可惜这一幕却被两个不速之客看了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寂寞的小院今天格外吸引人，当一前一后两个明显是主仆关系的女子出现在小院门口的时候，陈年正给大长公主拂去香发上的落叶。

院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顿时呆若木鸡。

大长公主见了来人一时间也迟愣在那里，只有陈年毫无反应的打量着门口的娇客。

前面的一位，年纪青涩，该是正值二八芳华，相貌身材无可挑剔，在陈年见过的女人当中，只有飞雪仙子尚云凤能与之一较。

香发未挽，云英未嫁，靥生梨涡，五官纯净，身形纤细，姿容毓秀，左手执扇，步摇叮咚......好一派大家闺秀的意态风情。

她身后还跟着个矮她半头的清秀小丫鬟，看起来年岁更小，头上有两个啾啾球，正双手抹着眼睛，表情竟有些自然萌的惊恐。

大长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脸现红晕，正不知该怎么解释，就听那闺中小姐以扇掩唇，两颗水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故作怯弱的说道，“卫国姐姐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声线优美婉转中自带着一丝空灵，像是感冒近好时的鼻音，但很是配她的容颜。

大长公主含笑道，“鬼丫头胡说八道，就不怕三清真人怪罪。”

对面的女子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明媚大眼，眼神慧黠的试探道，“那我们可走了，卫国姐姐要是追杀到我家，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陈年也笑了笑，暗想这女子有些趣味，看似风趣的言辞中也阐明了自己的立场，能很快的给人以好感。

不过陈年有些怀疑自己心里莫名而来的好感到底是因为她的为人处世，还是因为......脸？！嗯！该是脸的成分多些！陈年默默鄙视自己。

大长公主听了这话却如沐春风，眼色中有着些小小的感激，不过并没有说话。

那女子拉了举止无措的丫鬟转身便走，或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她临行时还特意的看了一眼陈年。

只这一眼，陈年在这炎炎夏日中一颗焦躁难安的心便有了寄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湖，碧波粼粼，清风徐来，惬意又轻松。

许久，陈年才回过神来，转头便见大长公主正面露趣味的看着自己。

陈年老脸一红，试图转移话题，“不如我们还是回去？”

大长公主毫不理会，语气如常的介绍道，“安英巷的宅子，谥文正的好，娇妻美妾文家找。方才你见过的这一位，便是文家三房的嫡长女，文家七姑娘，闺名叫文颜玉。”

陈年对文颜玉的名字有些印象，知道京城里顶好的姑娘便属这一位，提亲求亲的人踏破门槛，是文老太师的掌上明珠。

“她本是可以作妃的，可惜文家的大姐儿也在后宫封了妃位，皇兄怕担个急色昏君的名声便不好意思讨要了。”

陈年上心问道，“官家对文七小姐动过心思？”

大长公主道，“以玉娘的容貌气质，便是女人也羡慕喜欢，皇兄贵为天子但也是人，当时只一初见便就动心了，御弟还不是一样？”

陈年被反问了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我只是......单纯的欣赏......”

呸！这发言怎么有点渣男的味道？！

大长公主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以御弟如今的身位倒也配得上文家，不如择日求母后过府提亲，将这个调皮捣蛋的文小七收了房？”

陈年连道罪过，“皇姐也是方外之人，现下如何口无遮拦了？我方才见她，便如远观青山、眺望星辰，我是什么样的德行我心里最是清楚，如何能配得上誉满京城、色冠京华的文家七姑娘，这像是个笑话。”

大长公主见他意志渐落，便开口解劝道，“御弟何必妄自菲薄，玉娘也非是以貌取人的寻常女子，她是最有主意的，我觉得你大可去一试。”

陈年摆了摆手，不想再说此事，竟自出了小院。

大长公主也知情识趣的住口不言，跟上陈年回归自己的居处。

半路上，二人撞见了意态阑珊的皇帝赵祯，大长公主请安告辞，不提曹氏一句。

陈年随着赵祯无目的的在梨花庵里慢慢穿梭，他知道，看赵祯这样子，似是又新增了情伤，需要排解一二。

赵祯慢步观景，入眼皆是落索，长吁短叹一阵过后，突然问陈年道，“陈年，你和那秦氏如今如何了？”

陈年一惊，猜知赵祯已经从李国太那里得到了关于自己情感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