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这一刻的答案就是:带着秩序的失序,简直太好了!
因为,十分钟不到,肉抢光了!
排骨都一根不剩,今天有肉今天抢,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呢。谁有空天天来排队。
“看见没,明天,你们还这样干。”白杨数着铁皮盒子里,一堆花花绿绿表面带着油脂的钞票,笑着嘱咐起来,“买疾不买缓,得让他们抢起来。走,吃饭去吧,我请客,累了一上午。”
……
腊月三十,过年了!
1988年农历龙年春节到了。
前段时间厂里的郁闷与失落已经逐渐平息,冷库的生产,家属区的生活,逐渐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眼瞅着年越来越近,大家伙该买买,该吃吃,该干活的干活,该八卦的八卦,只是对未来的生活多出一丝丝的担忧和迷惘。
可以说,谁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就像谁也不敢保证冷库厂的运转,不会那一天就真的彻底停摆了。
越来越多出现的个体私营和外资竞争,让国营企业感到越来越大的危机,捧着铁饭碗的职工,多少有些不安,有些恐慌。
安逸的人,突然被一脚踹进竞争的大浪,不要说畅快遨游、逐浪激扬,能不能挣扎着浮出水面,喘口气都难说。
好在眼跟前是年了,空气中弥漫的年味,逐渐掩盖了这些不安。
图市虽然不是农村,但对这个偏远小城而言,年依然是一件神圣的大事。
一般过了腊八,好多人家就是开始准备,洗被子,洗床单,洗窗帘,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拿出来清洗一遍。
过了腊月二十,家里的主妇就开始提前买肉,自己动手,风干的风干,腌渍的腌渍,油炸的油炸。家里犄角旮旯该扫的都扫一遍,一整年没挪动过的家具也要动一动。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准备了几个月的毛衣毛裤,抓紧时间收尾织完,棉鞋棉裤,熬夜加班收针锁边。
到了腊月二十三,就是过小年,该贴窗花的贴窗花,该理发的抓紧时间理个发。家家户户,花生、瓜子,和着盐巴炒起来;麻花、麻叶子、糖糕,蘸着芝麻白糖炸起来。
与此同时,大街上的扫年货,正式拉开帷幕,从腊月二十三一直持续到三十。
买年货往往一家子穿戴整齐才上街,吃穿住用行,方方面面都算仔细。花花绿绿的各色糖果,五颜六色的各种鞭炮,形形色色的明星挂历,还有少见的稀罕玩意:海鲜带鱼、山货栗子、热带水果香蕉……当然,也少不了让人眼红的精贵“新三样”——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
白杨赶在年前最后一天,也准备买一台电视机,一家人晚上可以好好看场春节联欢晚会。
之所以拖到三十,不是她不急,是因为七百来斤猪肉直到年二十九才卖完,钱终于凑够了。
越接近过年,猪肉的价格涨得越离谱,原本两块五元一斤的价格,活生生涨到了五块、六块,来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
好歹,总有人家这时候还图一口新鲜的水饺、红烧肉、糖错排骨,两块一斤买进来的猪肉,终于价格翻了几翻后,卖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一些肉实在没人要,白杨也不小气,当年货,店里人自己分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