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刚二十八那天准时到家。

不过，刚一进屋，他又退出来了，重新审视了下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小院，确定这是他的家，但又觉得哪里不同。

老工人细细看了才发现。

原来当做围墙的板障子变得整齐了不少，还多了一个正式的格栅式木门。

靠近屋墙的那侧，沿墙壁做了一个多层的木架子，像是为晾晒什么东西准备的；屋门前搭了个伸进院子的四角亭子模样的东西，不过只有四个庭柱和粗格栅顶棚，其余四面还都是空的。

“秉义，这是咋回事？”

周秉义和周秉昆哥俩去车站接的父亲，进院子时哥俩故意落在后面，看着父亲惊诧的模样只是笑，此时见父亲问了不敢怠慢，忙回道：“秉文来了……”

周志刚摸了下头，“这孩子……”

他刚一进屋又退了出去，李素华早瞧见了，“哎呀他爸！”说着追了出来。

“进屋咋又出来了？不认识了？”

“可不就是认不出来了嘛，屋里还蒸了那么多馒头，哪来的面啊？”

“屋里说。”李素华道。

周蓉也赶出来迎接，“爸，我想死你了。”说着抱住父亲胳膊就摇。

她惯会讨父亲欢心，也最为周志刚所喜爱，最近流年不利，被压制得有些狠了，见靠山回来，就想着找补一下。

“你还是别摇了，你爸我坐了好几天火车，再摇都要散架了。”

“爸，你咋不早些回来呀，你女儿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看，都瘦了。”

“哦？还有这事儿？”周志刚故作惊诧，还特意审视了一下闺女，“我看着咋有些胖呢？嗯，好像还白了些。”

“姐她最紧洗澡有些勤……”

周秉昆突然插了这么一嘴。屋里突然安静，然后“轰”的一声大笑了起来。

这不明说她姐以前身上灰多嘛。

“死昆子！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没大没小，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舌头系成死扣！”周蓉嚷着，举手朝弟弟打去，秉昆忙转着圈儿躲避，“实话嘛。”

“你还说！”

李素华道：“小蓉你有点儿样啊！别忘了你是当姐的，是大姑娘了，让你弟说两句又咋了，又没掉块儿肉，就不怕你冬梅姐笑话你？自己闻闻你身上那味儿，家里檀香皂用得是快了些嘛。”

“妈——”周蓉不满的拉长声音撒娇。

郝冬梅掀开锅盖，正准备从锅里往外拣豆包，闻言只是笑，却并不参与这场家庭“纠纷”，随着蒸汽升腾，一股子甜香气息霎时间充满整个房间和鼻端。

“咦？”周志刚有些惊奇。

“不是馒头？”

“是！就是有馅儿……”

周蓉拿了一个，双手倒腾着献宝。

“爸，你尝尝，刚出锅时最好吃，这种上面带花的是我包的，馅儿多皮薄，一咬一口豆沙，满口都是甜的，比秉昆包的可强太多了，一口还咬不到馅儿，再咬一口又咬过了……”

“你还说。”秉昆不满意了，“你包一个豆包用的馅儿，我能包仨，你是吃馒头还是吃豆沙，我看是吃豆沙。”

“豆沙包豆沙包，不就是吃豆沙？再说你那是不愿添馅儿吗？你是包不下，没那技术还埋怨别人……”

姐弟俩日常逗嘴模式，大家都已习惯，只当乐子看，不参与，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