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工作室，把这些人的黑料都整理出来，公之于众，并且提交给相关部门。不用担心有关系阻挠，薛礼是负责灵异事件的官方机构人员，只要他出具信息证明这些事情和灵异事件有关，没有人敢动手脚。”

“这道符纸，能保你十二小时不会被死者攻击，但只有十二个小时。如果你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不会保你。”

宋晖呆呆地握着手里的符纸，这一手，他没想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良心”二字写来容易，谴责却逃不掉，自己已经做错了太多，如今落井下石，若是别人兴许还能自我安慰，可偏偏茗香大酒店的常客首当其冲，姐姐和父母也名列其上。

自己活，需要用姐姐和父母的命来抵。

宋晖突然打了个寒颤，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当年唐浅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真的会把全家都害了。这个选择题，在自己的命，和全家的命之间——

不，这不是个选择题。

宋晖突然意识到，如果罗秋兰复仇，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她杀了自己，就不会去找姐姐和父母了么？他们，才是害死罗秋兰的直接凶手，罗秋兰不可能放过他们。

“意思是，团灭和独活里面选一个么？”宋晖喃喃着，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来这威风凛凛的宋氏集团，真的要垮了。就如当年的唐家和陈家一样，轰然倒塌，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什么。”开车的赵俊杰看到了宋晖失魂落魄地模样，姑且还是出言安慰了一句。虽然这家伙都想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但……

毕竟，两人也是同类。

另一边气氛却不太好，薛礼捏着拳头，看着钟泽忽然传过来的一个视频。这件事情发生在凌晨，大约就是四点多的时候，圈内知名的天师刘启明被发现横死于家中，其死相凄惨，两颗眼珠被强行挖出，在现场没有找到，而且嘴巴被纺线一针一针缝上，身上还有多处遭受殴打的痕迹。

初步判断，死于死者。

薛礼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的唐浅：“罗秋兰干的？”

他也把视频转给了唐浅。

唐浅抬眼看了看他，看着手机随口说道：“当年就是刘启明把她镇压的，否则宋家人活不到现在。”

薛礼站起来，瞪着唐浅：“刘启明也算是很有名的老人了，他都挡不住罗秋兰，这样的死者，你不第一时间处理？”

声音已经高了上去，薛礼的语气里带着些怒意。刘老的死对灵异圈是一个损失，而能够杀死刘老的死者，绝对会成为一方灾厄。

唐浅终于放下了手机，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死者复仇，有什么好处理的。她没有杀无辜的人。说过我们这儿的死者讲究因果报应，他们通常不会滥杀无辜，即使有人要害人，也得找出一些有因果的死者才能诅咒成功。”

刘启明这些年，也没少干缺德事。他为了敛财，帮着很多大人物去擦屁股，虽说他是有点真本事，可看到来钱这么快，也坑蒙拐骗了不少的数额。单单这些亏心事，被死者寻仇一点不冤枉。

薛礼紧锁着眉头，他似乎想从唐浅的眼中看到点什么，但是……他看不出来。

如果说，红色代表深重的罪孽，那茗香大酒店里不少人都背负了，或许这是杀人那级的罪。其他人在薛礼的眼中，却是偏向于灰色，比如宋晖，他身上就朦胧了一层灰色，只是那灰色比较深，赵俊杰和陈思佳两人的颜色又偏浅。

但唐浅没有颜色，他见到的所有人里，只有唐浅没有任何颜色。薛礼不知道这种颜色具体代表了什么，但总感觉不是好事。

他甚至怀疑，唐浅是不是太偏向死者了，他似乎一直想为死者办事，替已故之人求一个圆满……这本没错，只是这一次薛礼没办法认同。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更偏向于活人的，死者，与他们终究不是同类。

唐浅太坦然了，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稳操胜券，这种无异于“预知未来”的驾驶让薛礼总是有些不真实。大学里那个与他一道上下课，吃饭，看电影的室友突然变得诡谲莫测，起码他曾经从来不会露出这种有些狰狞的气势。

他不知道唐浅让宋晖看到了什么，但那一瞬间，薛礼捕捉到了死亡的气息。

唐浅，他不杀死者，却不想放过活人。如果宋晖那一刻没有突然醒悟，没有下跪求饶，那么——

宋晖，一定会死。

“对了，关山说下午她没空，晚上再上课。”

“我知道了。”

薛礼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一条消息炸响了整个湖城，不，可以说一声惊雷炸响，让湖城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的舆论话题。

知名狗仔“灰”，网络人称灰哥于刚才忽然发起了直播，这一次是“灰”首次露脸直播。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突然闯入了公众视野，大伙儿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却见主播一脸木然地开口了。

“大家好，我是湖城宋晖，宋氏集团宋思源与张雪的儿子，网名灰。”

“今天，我要给大家揭露一些真相。”

随后，宋晖一字一句，冷静且清晰地将手上掌握的所有证据一一陈述。连宋晖自己都惊讶，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这些东西，却没想到越说，心里越轻松，他没有结结巴巴，也没有迟疑，那些话仿佛就像本来就该说的一样，一股脑儿地全冒出来了。

网络爆了，有人懵了，直播里，宋晖的手机声音就没有停过，但他没有选择接听或者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