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予脸上的笑容消散,松开手,扔了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掌,歪着脑袋睨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这要是冥界的寻常鬼差在此,必然要退避三舍的,小命要紧——这位姐姐,已经在发作的边缘了。
可温安廷不清楚。
“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府!”
一众家丁,连带刘管家冲着沈涟雪围拥过去。
“以后只要看到这张脸,不能让她踏足我府里半步,听到没有?”
杀是杀不得了,皇上既然放她回来,就没想杀她。他刚被降了职,这一放出来,就杀了她,这不是跟皇上对着干么?
温安廷揣摩着圣意,总之,暂时杀不得,只能等风头过了再说。
温安廷见她一直低着头,垂眸,久久不语,心中一阵烦躁,“沈涟雪,就算我如今不是丞相了,那我也是状元之姿,官拜侍郎之位,你一乡村妇人,还曾陪过亡国之君,你我地位悬殊,你觉得,我会甘心娶你?”
“我不说的这般明白,不过是给你留了些许面子,你应该有自知之明,切莫苦苦纠缠于我。”
“既然皇上仁慈,放你一条生路,你就远离京城吧,这辈子不要再踏足这里。”
“我如果不走呢?”
声音低沉,不同于以往。
可温安廷没在意,语带威胁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哼——”
他那尾音还没结束,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身边的家丁们纷纷被场中扬起的尘土迷了眼,本能地伸手去遮挡。
刹那间,原本离开温安廷还有些距离的沈涟雪动了。
温安廷卧病那些日子,已经知道她有武艺,而且还不弱,所以,刚才一直在堤防着她,不敢掉以轻心,如今看到她身形动了,立刻摆出姿势,想要作出反击。
可待她迎上自己——
温安廷呆若木鸡地站在远处,眼底俱是惊恐,脚下更是丝毫动弹不得,更别提什么动手。
血眸!
一双赤色恐怖的眼眸,还有黑色尖利的指甲!
就在刚才沈涟雪抬头的瞬间,温安廷触及那双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眸子,吓得说不出一个字,眼睁睁地看着她瞬间挪到自己身前。
姝予一把就握住了温安廷的脖颈,凑到他耳边道,“给你的东西,你得珍惜,特别是脸。”
温安廷感受到脖颈处的疼痛,那黑色尖利的指甲恨不得深嵌进他的皮肉里,他拼命挣扎——
下一刻,另一只手左右开弓,拍打他的脸颊。
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打得他脑袋嗡嗡。
等到她停下动作,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时,他完全不能站稳,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一张嘴,满口鲜血吐了出来,连带着牙。
姝予低头瞥了眼地上的人,轻声道,“我笑,不代表我脾气好。我有个烦恼,怕自己哪天没忍住,手上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把你给弄死了,可你现在还不能死。”
“结果呢,瞧把你惯的。”
“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是忘记在水里怎么挣扎求生了。伤一好,就敢给我下药,还想埋伏我。”
温安廷生不出一丝反抗,脑袋到现在都是一团浆糊,他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楚眼前之人……
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沈涟雪依然是沈涟雪,依旧美得惊人,没有红眸,也没有黑色尖利的指甲。
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可他明明看得那般清楚,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和指甲,以至于他被吓傻在原处。
温老夫人和刘管家虽然没看到温安廷看到的那些,但刚才那幕实在太震撼了。
他们不过就是被风吹起尘土,迷了眼的功夫罢了,温安廷就被打得满脸红肿,牙都掉了,吐了好大一口血,怎一个惨字了得。
温老夫人这会儿都吓傻了,忘了去搀扶自己儿子,第一反应竟是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她也说了她不少坏话,贱人,乞丐女的挂在嘴边的骂,她不会也这么对她吧?
刘管家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招呼身边的家丁:“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沈涟雪拿下,将大人扶进屋,她竟敢伤了大人,绝不能饶了她!”
家丁们后知后觉冲上前。
刚一靠近些,众人便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出去了好几米远。
沈涟雪隔空一拂袖,众人便摔得前仰后翻。
刘管家也傻眼了。
这沈涟雪入住相府这么久,他竟然一直没看出来,她还有这等武艺,他们这些人竟不及她拂袖弹指间。
姝予的目光落在唯一头脑还算清醒的刘管家身上,步步生莲地走近。
明明沈小姐还是以前那个和善的沈小姐,可刘管家看着她一步步冲着自己走来,愣是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不留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姝予微微弯腰,语气温柔亲和:“刘管家,这府里没几个人是靠谱的,包括你家大人。那我与你家大人的婚事,就只能拜托你张罗了。”
刘管家讷讷。
他能拒绝么?
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温老夫人,后者赶紧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
再看看自家大人——
哎……不看也罢,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脸肿的像猪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袋摇摇晃晃的,大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傻。
这,这……这……
他活了好几十年,竟没见过,这么粗暴的逼婚的。
沈小姐这长相——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