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想得出来,我们弃城,一走了之,失去宛郡重镇,其余三镇怎么办?尤其是金关,人口是宛郡的数倍,是我西北边疆经济中心,若是让邻国长驱直入,进入金关,后果不堪设想。”
“我雷阿宝把话放在这,这宛郡,我们不守也得守!”
“怎么守?我们就那么些人,前几日,打得那么惨,只剩几百人,就算加上这些天,主动加入战斗的城内百姓,那也远远不是吴永信率领的大军的对手……”
雷阿宝气急,不等那人说完,就一拳打过去,将人重重地打倒在地,居高临下道:“还怎么守?死守!如果这次,宛郡等不来朝廷的援军,那城破之日,先死的也必须是咱们这些人!”
“我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那人被打得嘴角溢出鲜血,不敢再反驳。
雷阿宝环顾一周几名将领:“谁要是再跟我提什么弃城,我就先将他以逃兵论处,拖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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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雷阿宝面色凝重,继续指挥着城中仅剩的几百名士兵,还有城内自发组成的民兵作战。
他们把能用的,都用完了。
要粮食没粮食,要水没水,真真是处于绝境了。
雷阿宝转身看向身后,一众老幼妇孺站在城下,他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他,这让他感受到一种悲从中来的凄凉。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颤巍巍地走上前,沉重道:“将军……我们认了,您也尽力了,我们不怪您。”
雷阿宝堂堂七尺男儿,因为一句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撇过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将军,我们不怪您!”身前是百姓们的喊声。
雷阿宝和谢父谢常青年纪相当,是谢家军中的老人,之前跟随谢家祖父南征北战,谢家祖父过世之后,谢家到了谢常青手中,迅速衰败下来。
此番,谢家领旨抗敌,他是为已逝的老将军高兴的——谢家终于开始振兴了。
没想到,刚到宛郡,那位被传的惊艳绝伦的谢小将军,还没搞清楚对方什么底细,就要贸然偷袭敌军。
他好言相劝,对方表面点头应允,实则半夜偷偷拉了队伍出了宛郡城。
果然,没多久,就传来谢小将军遭到围攻。
而谢将军谢常青脑子一热,不管不顾领兵出去救人,全然不顾城中百姓安危,几乎带走了所有兵力!
他极力劝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结果,被谢常青一番训斥,留了下来,其余人等全部随他离开。
他对不起宛郡那么多无辜百姓,他没能劝下谢常青谢将军。
对方将领是吴永信!
为赢得一战,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吴永信!他曾在过往的战争中,出尔反尔,诱骗他人投降,之后又干了屠城的事!
雷阿宝怎么可能相信他?
只有奋死抵抗,若是能等来朝廷的援兵,才有一线生机。
他始终相信,朝廷不会放弃他们的,陛下不会放弃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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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吴永信眉头紧锁,“不是说城内仅剩两千余人么?这打了好几天了,两千多人怎么越打越多?难不成情报有误?实际上城内守军不止两三千?”
“可卢将军那边不是来信说,大部队都被谢常青带去救谢以渊了,如今谢家父子都被卢将军包围了,城内只剩两三千兵力,不足为惧么?”
“不足为惧?本将军要的是不足为惧么?本将军要的是尽快夺得宛郡城!”吴永信恼火地看向一旁的副将,“今日天黑之前,必须攻下宛郡。”
“报——”
“说。”
“将军,据哨探来报,距此十里地外,有一支军队正加速向这边靠拢。”
“可看清了是何人?”
“只看清苍国的大旗,具体是何人领军,还不清楚。”
“不会是谢常青突围了吧?他现在自身难保,被围困在山坳之中,再说,若是他真的率领大军逃出山坳,那边的信应该早就过来了。”吴永信自言自语道,“那就只能是宛郡的援军到了。”
副将忧心忡忡:“将军,宛郡的援军已到,我们夺下宛郡的大好机会已逝,要不暂时撤退吧。”
“还不清楚对方将领是谁,岂有退缩的道理?若是像谢常青那样的废物,来就来了,他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若是其他人——”
吴永信突然停住脚步,表情严肃,“总不会是秦肃吧?”
副将心里也咯噔了下,不敢说话,要真是秦肃……吴将军可不止一次是他的手下败将。
“你再去探,看看究竟是谁,还有,带了多少人。”
城墙上身穿布衣的老百姓们自发上了城墙,他们没有多余的兵器,就搬着石头往下砸,指望能击退敌军的进攻。
“爷,爷爷,城内石头,石头也没有了……怎么办?”城楼上,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带着哭腔询问将手中的石头砸向城墙下敌军的老人。
老人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缓缓直起腰,众人皆以一种悲怆的姿态站成一排,看着城下乌压压的敌军。
突然,一道沉重的鼓声响起。
原本不断进攻的敌军,瞬间停了下来,随后犹如退潮一般,纷纷退去。
有的撤退得急的,连兵器也不要了。
众人看着眼前这幕,惊诧万分,转过头问雷阿宝:“雷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对方怎么突然就撤兵了?”
雷阿宝见状,口中喃喃:“一定是援军到了……”
他眼底泛着泪光,高声疾呼:“朝廷的援军来了!乡亲们,一定是我们的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