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身体一倾斜,重心不稳,被推了出去,推下了马,在草地上连滚好几圈,堪堪稳住身体,还没来得及死里逃生的庆幸,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过,掉落在自己脚边。
吴永信瞠目欲裂,原来刚才正是他手下副将及时赶到,将自己推离了死局,自己则被秦肃一刀砍下了脑袋。
“秦肃!”他声音撕裂道。
秦肃面无表情,手中的大刀被挥舞得虎虎生威。
他单枪匹马,杀入敌军,但已让人闻风丧胆。
后面的姝予看向秦肃的方向,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这才是苍国真正的栋梁之材,哪里是整日长吁短叹,总是感慨生不逢时,郁郁不得志的谢父谢常青所能比拟的。
可惜前世,竟因为她的缘故,被贬边疆苦寒之地镇守,直到她死时,也未能调回京。
吴永信想跑,可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
他在前面跑,秦肃在后面驱马追。
大概是秦肃刚才杀吕副将时,煞气过重,太过骇人,惹得宸国的士兵想拦又不敢拦。
吴永信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被他下一刀砍下了脑袋。
下一刻,秦肃朗声喝道:“我已取下吴永信首级,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我已取下吴永信首级,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我已取下吴永信首级,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连喊三遍,声威浩荡,响彻天空。
宸国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手足无措,再看看身边被砍死的副将和大将军,双腿绵软,纷纷放下兵器,蹲下求饶。
擒贼先擒王,不管在哪里都好用。
收拢了宸国的降兵,秦肃才命人去宛郡城叫门。
城门打开,城内百姓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他们终究是等来了援军。
姝予看着城内满目疮痍,不由得唏嘘。
不知什么时候,秦肃已经走到她身边,他斟酌片刻后道:“公主深明大义,才得以保住宛郡城,对百姓来说,已是幸事。”
姝予面容惨淡,她担不起这句深明大义。
因为前世,她曾为了谢家父子,延误了救援,最终使得宛郡城落入吴永信之手。
吴永信占据宛郡十日,就在城内烧杀抢掠了十日。
等到秦肃将之攻下,宛郡城俨然一个人间炼狱。
幸好,这一世,她还来得及。
由她犯下的错误,就由她来挽救。
这时,秦肃想起另一件要事来,询问道:“公主,也不知谢将军父子是否已脱困,末将马上带一部分士兵,前去救援……”
姝予伸手阻止,“城内一片狼藉,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若是这时候,秦将军带兵出去,恐怕城内百姓无法安心。”
“再说,万一周围还有宸国军队驻点或是吴永信残部反扑,那秦将军您这一离开,岂不是又将宛郡城和城内百姓陷入困境?”
秦肃想说,他会留大部分军队驻守宛郡,不会让敌军得逞的。
但宁德公主已经做了预判,又缓缓开口道:“我知你有安排,和谢常青不同,必不会让百姓陷入危险之中,但是秦将军——还请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您是我苍国的栋梁之才,苍国需要您。”
秦肃自认素来感情淡薄,不苟言笑,也常被人说成铁石心肠,竟被小姑娘的一番真诚话语说得鼻头有些酸涩。
宁德公主这个猝不及防的关心,让他整个心都暖了起来。
“末将,末将……”最后,口拙舌笨,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再者,自谢以渊率领的小支部队失去联络至今,已十三四日,他要翻过高山,自悬崖而上,才能从背后偷袭邻国,这崇山峻岭的,林中多是猛兽毒蛇,谢以渊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眼下即将天黑,秦将军若是现在领兵前往寻找,林中危险,恐怕不妥,就算要去,最好是等安顿好宛郡城内百姓,再观察几日看看,周围是否还有吴永信残部和驻点再说。”
秦肃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但是——
秦肃偷瞄一眼一旁风华绝代的宁德公主,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不担心谢以渊?
姝予怎么可能担心,她巴不得谢家父子就此死在外头。
但是,谢以渊要是这么容易死掉,他就不是下凡渡劫的仙人了。
这种人,就算不救他,最终他也死不了。
即便死不了,姝予也不想让他太好过,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
而此刻,山中飘起袅袅白烟。
林中深处,有一处简陋的木屋。
那白烟正是从木屋中飘出的,此刻,有一清丽的少女正在灶台前熬药。
不一会儿,药熬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汁,走到床边。
那仅能容纳一人躺下的小木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剑眉星目,很是俊朗。
只是,他身上却到处都是伤痕。
少女将汤药放在一旁,温柔地掖起薄被,垫在他脑后,使得男子的头微微抬起些,更方便她喂药。
她动作极尽轻柔,勺子抵在他唇畔之间,可是药汁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反而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
他受伤实在太严重,好像连吞咽都做不到,她想了一下,脸色越发烫了。
最后,低下头,喝了口药汁,口对口地渡进了男子口中。
看他将药汁咽了下去,她脸上甜蜜,小声嘀咕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不过,不管你是谁,你是我捡回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等你醒了,可不能忘了报答我。”
若是姝予在这,必然会认出,此刻躺着的男子正是大难不死的谢以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