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经声忽而响彻整个藏兵楼,空灵缥缈,若梵音普度众生。
“徐将军抱歉,贫僧来晚了。”
一道清澈似山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徐茂春冷不丁浑身汗毛乍起,慌忙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身旁多出一名白衣僧人。
这僧人一袭白袍纤尘不染,面如春月眼若晨星,耳畔挂着一只猩红小蛇吞吐蛇信,左手拖着一只白玉净瓶,由掌立于胸前施无畏印,宝相庄严,让人恨不得纳头便拜,诵念佛号。
徐茂春暗暗松了口气,负于身后的袖袍中拳头紧攥,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白马庙高僧迦叶大师,尊师普航圣人为何不来一同见证这座千年古刹的荣辱兴衰?”
迦叶无垢面无表情,嘴唇未动便听梵音回响:“我师父对此等小事毫无兴趣,便派遣贫僧前来一观。”
闻言,杨松泉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天下谁人不知,这白马庙近年来背靠大周朝廷,颇受周皇器重,崛起之势如日中天,一座才建立不到五十年的新庙竟能稳压千年古刹鸡鸣寺一头,且有那坐稳天下佛首之势。
而谁又能想到,白马庙方丈普航大师与鸡鸣寺方丈普济大师在百年前同为鸡鸣寺上一代方丈灵淼和尚的弟子,两人竟是无话不谈的师兄弟?
后来,两名同样佛根深重、身负佛门气运的弟子不知为何分道扬镳,普航大师负气出走京都,建造了白马庙,与鸡鸣寺南北对峙,分庭抗礼。
徐茂春自然是知道这段密辛之人,但也不好说破,只得微微点头笑道:“有迦叶大师和杨先生在,明日必可一举荡平鸡鸣寺。”
......
翌日清晨,一只五彩大公鸡振翅飞上经幢,对着东方天际引吭鸣叫,一轮红彤旭日冉冉升起,柔和晨光洒在飞来峰顶。
慧悟小和尚揉了揉惺忪睡眼,领着十名僧人扛着竹梯走入苦竹林。
这些竹梯是攀爬镇魔塔所用,每日清晨鸡鸣后,僧人们便会扛着竹梯而来,逐一爬上九十九座镇魔塔,将塔顶上的莲花灯盏熄灭。每日黄昏日落前,僧人们再扛着竹梯而来,逐一将那九十九座莲花灯盏点亮,每隔七日便要加一回灯盏里的香油。
他们都不知道这日复一日的点灯灭灯究竟有何意义,只知道从入寺那一天起,便开始轮流做这项看似繁琐的功课。
今日,僧人们如往常一般,在慧悟小师叔的带领下前往苦竹林。
慧悟虽然是寺里年岁最小的和尚,但却辈分奇高,只因他乃是觉眠师傅的亲传弟子,更是被方丈祖师亲口赞誉为“身负天下九分佛门气运”的神秘存在。
平日里也不见慧悟小师叔如何用功念经,或者晨起练功,只是整日里抱着那只比他辈分还高的五彩大公鸡四处溜达,或是帮上山的香客引路,或是看慧癫师叔给人解卦,或是攀上百年银杏树偷摘白果给那瞎眼的老乞丐熬汤,率性而为,从无定数。
正是因为有了慧悟四处搅和,寺里的师兄弟们都一团和气,即使是偶尔拌嘴也从不放在心上,一炷香的功夫便重新勾肩搭背,一起说那方丈师祖的坏话了。
年轻僧人们穿过十丈高的茂密苦竹林,来到腹地深处,那九十九座镇魔塔已然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