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陆远,字行之,高七尺有余,圆脸,壮实,此刻正目若鹰隼,面色冷肃,一动不动的盯着闻妤打量。
闻妤不喜他刀锋般的目光,但却不得不压抑这份不喜,默默念着忍字心头一把刀,忍吧,真等到了忍无可忍再说。
拿定主意,闻妤便眼观鼻鼻观心,心不旁骛的研究着脚底的青石砖,只留一个乌鸦鸦的脑袋给陆远看。
“林闻氏。”
闻妤:“回大人,草民在。”
“你跟方子聿要的指挥佥事,是替谁要的?”
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说好回答,是因为据她从方子聿那里了解到的消息,现任的指挥佥事有足痹之症,很早就想辞官了,而周青时也没有站队,真要给了他以后他就是陆行之的人了。
说不好回答是有些事陆行之在她这里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必然会去问周青时,这世上很多事是经不起较真的,就比如她这开了挂的人生!
闻妤迟疑着是说还是不说时,陆远又问道:“程不识是你杀的?”
这下是真的不好回答了。
她要说是,陆行之肯定得问她,是怎么杀的,凶器又是什么?
她要说不是,那她站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闻妤头秃,再次懊悔当初不该妇人之仁,就该要么不动手,既然动了手就斩草除根才是。
“大人,草民有一句话说出来可能不中听,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话落,闻妤冲陆远福了个礼,在陆远锐利的目光里缓缓道:“很多事情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其实并不重要,您说是不是?”
陆远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眉头微蹙目光越发凌厉地看着闻妤,虽没说一个字,但目光却足以将闻妤凌迟。
闻妤顶着那如同刀刮肉一样的不适感,暗忖:这亏得是她这个皮糙肉厚的,真要换成原身站在这,还不得被吓趴下了。
调整好呼吸,闻妤继续如老僧入定。
其实说好听点是如老僧入定,说难听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陆远已经很多年没和这样的“滚刀肉”打交道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看着柔柔弱弱风大点就能飞上天的小妇人,骨头却这样硬。
“有没有人告诉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陆远转身坐回上首的椅子里,端起了桌的茶盅慢慢拨动着茶盖,撇去上面的浮茶。
闻妤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就是求人了呢?这明明是交易好吧?是她和方子聿那不靠谱玩意的交易!
眼角余将闻妤的错愕和不服尽收眼底,陆远唇角微微掀起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家小舅子和人的一场交易,也不得不承认,积不识死了不但对岳父好,便是自己也占了几分便宜。只是吧……
他看过程不识的尸体,也实地考察过程不识遇害的地点,他和心腹推演了几十上百次,愣是办法推演出程不识遇害的细节,府城十几个忤作也没办法验出积不识到底是被什么武器杀害。
陆远不敢想,倘若他能拥有这样的杀器,那……
“做个交易吧。”陆远对闻妤道:“只要你肯说出杀程不识的细节,指挥佥事的这个位置你想给谁就给谁。”
闻妤简直要被气笑了,这是要仗着手里的权利来个一物二卖?还能更无耻点吗?
虽然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