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仅是聂狰，包括傅丞翊在内的洞天中其余三人皆是面露难色。巨兽此举乃是以乾元镇全城百姓性命相要挟，诛杀此妖物便等同于将全城百姓屠戮殆尽。

巨兽看洞天四人犹豫，便借机暗自唤回树藤至身下，为自己疗起伤来。但它依旧不忘在言辞上朝着四人挑衅道：“怎么了聂狰？为何迟疑了？动手啊！仅需一剑，你便可替你那死去的好友报仇了！来啊！”

说着，它还故意将身子站的笔直，做一副闭眼等死状。

难道事已至此只能就此作罢？聂狰心中生出不甘，数年的苦修往返只为今日，回想起叶芳身死那日模样，回想起那小宅中艰难度日的孤苦母女，想起他再无人饮酒问剑笑话当年，聂狰恨意滔天。

绝不能放过它！

聂狰猜思片刻后定睛看向那巨兽，他再次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咬牙一字一句道：“我苟活于世，只为今天！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杀了！”

“好啊！”巨兽丝毫不惧，它晃动着脖颈笑道，“来啊！”

叶芯蕊虽然心中亦是不甘，但与全镇百姓的性命相比，自己的仇恨并不重要。她看向聂狰，释然说道：“聂师，不如算了……”

傅丞翊极力在脑中搜寻能解如今局面之法，可思考许久，他亦没生出一个什么好办法。

“前辈……”

“我意已决！”

许是知道傅丞翊要说什么，聂狰未等他讲话说完便直接伸手将他打断。

“可是……”

“没有可是！”

聂狰转头朝傅丞翊怒吼一声，他忽而回头看向那巨兽，信誓旦旦说道：“我有不牵连全镇百姓而斩杀它之法！”

在其余三人疑惑的眼神中，聂狰望向自己的那尊巍峨法相。许是法相也苦撑许久，此时他身形飘渺，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和聂狰对视后，那法相笑着点头，随即身子一转腾空而起，将那洞天徒手扯开一个大洞后，只身来到了乾元珍镇上空。

“今日！我说斩杀你，便就得斩杀你！”

聂狰心神一定，乾元镇上空那法相忽而俯身跃下，身化万丈，顿时将整个乾元镇护在身下。而先前巨兽抛下的那根根丝线由此尽数转至法相身上，也由此尽数转至聂狰身上。

看着聂狰这疯狂的举动，那原本有恃无恐的巨兽霎时慌乱起来。他面目狰狞朝聂狰语气惊惧道：“疯子！疯子！你和那个叶芳都是疯子！”

直到此时，洞天之中的其余三人方才看出聂狰的打算。第一个出声制止的便是叶芯蕊，她泣声朝聂狰喊道：“聂师！不要！”

陈子昂不顾体内气血仍在乱窜翻涌，他直接站起来，冷着脸准备走向聂狰。且陈子昂嘴中似乎在低声嘟囔着什么。

“聂狰！英雄可不是这么个当法儿！你想死，也得看你的徒弟愿不愿意！”

也不知聂狰听没听到陈子昂那声声埋怨，他并未回头，只是持剑之手朝身后划出一道剑气。剑气斩在陈子昂脚下的石地上，斑驳烟尘散去后，聂狰清淡的声音就此传来。

“踏过这道剑气，你我便不再是师徒。”

陈子昂闻言一征，刚欲迈过那道剑气的脚就那样横亘在半空。

似知晓身后的陈子昂定当犹豫，聂狰转过脸，一如平日般朝他笑脸劝道：“做我徒弟真不吃亏，我死了，这把剑就留给你。日后你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我也跟着沾沾光。”

聂狰说罢脸色一凛，他头一次正色朝陈子昂道：“将你的脚，收回去！”

聂狰再度抬眼看向叶芯蕊，看着这个幼年即丧父，如疾风中的劲草般顽强坚韧长大的姑娘，他点头笑道：“一眨眼就出落成了大姑娘，我也算没辜负你父亲生前嘱托。”

在叶芯蕊眼里，叶芳身死后，那便是聂狰替她和母亲遮风挡雨，如今聂狰在她心中，不说完全，但也算得上半个父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