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眠想过象碑惧怕圣神,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害怕。
想起兔觅觅之前惊惧得僵硬的模样……
看来,经过千百年的浸染,“圣神”已经在这些动物的心中留下了相当可怕的印象。
而这些,是栗眠这个无神论者无论如何也无法切身体会到的。
不过现在,象碑的举动进一步加深了她的认知。
——多么可怜、可悲、可叹的动物啊。
——他们原本应该以“人”的名义自由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经过栗眠半是威慑、半是诱哄的劝说,象碑终于吐露他如此惧怕圣神的原因。
原来,他参加过最近一次的狩猎,并侥幸活了下来。
当栗眠和一群刚满十岁的小象被送入象庄时,从生死边缘游走一番的象碑也回到了象庄。
如果把圣神在天灾之时给予的庇护叫作“恩惠”,那么每年一次的狩猎就是“威慑”。
拟人会告诉动物们:那些去过狩猎场但永远回不来的动物是由于“对神不够尊敬”,所以提前被召唤去了神的身边接受惩罚。
而有时,从狩猎场上侥幸回来的同伴会告诉动物们:被提前召唤去神的身边是一件十分痛苦又可怕的事情。
于是,在绝大部分动物的心中,圣神就是无比仁慈、无比威严的存在。他们对神又敬又怕,因此哪怕是威猛的“狮子”,在神像前也会低下头颅乖顺得如同“羊羔”。
“我完全明白了。”
听完象碑的诉说后,栗眠轻轻点头。
“那么,象碑,来和我一起去寻找‘乐园’吧!”
她向象碑伸出手,拉着他避开其他大象的耳目,向他细致地描绘起向往中的“乐园”。
随着她的诉说,象碑眼中渐渐出现向往之色。
“真的会有那样的地方吗……没有圣神的注视,所有动物齐心协力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栗眠肯定道:“会有的。”
——毕竟,这可是关乎到这次游戏的主线呢。就算没有,她也得亲自建一个出来。
“可是……”象碑还是有些犹豫,“如果被圣神或者拟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的眼中闪过狩猎场上的动物痛苦挣扎的模样。
万一被发现去了“乐园”,他也会像那样被“提前召回圣神的身边”吗?
“也是呢……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
栗眠没有信誓旦旦地说出无法确保的话。
“不过——”
她突然伸手,一根泛着寒光的三棱刺出现在手中。
“在快要被它们发现之时,我会用这个和你战斗,直到你死亡。”
三棱刺的形状,和象碑平时用来开凿石块用的凿子有一些相似,但显然,栗眠手中的“凿子”更加锋锐。
可想而知,假如用那个东西刺穿身体,一定比用凿子刺穿岩石轻易得多。
然而,象碑不知道何为“死亡”。
在他的印象里,大象只有“在象庄的采石场采集石块”和“五十岁后自动回归圣神的身边”两种生存状态。
面对这样的象碑,栗眠思索了一下如何解释死亡。
“你可以这样理解……”
“死亡就是永远地陷入了沉睡,就像你每天晚上都会做的那样。只不过,这是永远无法醒来的睡眠。”
——原来如此。
象碑顺畅地理解了。
自打从狩猎场归来后,他有时会做那种可怕的梦,然后突然醒过来。
但在此之前,在象庄的绝大部分日子里,每到夜晚,他总是带着一种劳累一天后,精疲力尽但又无比充实满足的感觉进入沉稳的安眠。
即便是“永远”进入那种状态,在他看来,也要比被圣神注视好多了。
“呼……”
象碑觉得卸下了心中的巨石,陡然轻松许多。
栗眠察觉到他开始意动,于是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