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蒂亚点头,继续追问栗眠,“那然后呢?西格丽特管家就这么走了吗?”
栗眠答:“是的,在城堡的164名仆人里,有110名都是格拉斯人。而在这些格拉斯人中,仍旧把西格丽特当作‘塔可’对待,对她保持敬意的,只剩下一半。其余的,就是像卡兰鸥这样对西格丽特完全失望的人。”
蒂亚逐渐理解了。
“也就是说,那些已经对西格丽特失去敬意的仆人,正准备推举新的领袖,比如——吉斯?”
栗眠肯定道:“从那番对话来看,似乎的确是这样。”
“既然如此,吉斯又为什么要犯下杀人的罪行?如果被抓住,就无法继续成为格拉斯人的新领袖了。”蒂亚有些疑惑。
栗眠缓慢地眨着眼睛,一边在脑海中沉思。
“所以说,吉斯愿意以身犯险,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例如……那块黄金。”
吉斯把黄金藏在马厩里,大约以为,马厩是主人米斯特里这帮自持身份的贵族们不会踏足的地方。
栗眠当众质问吉斯的时候,一提起“马厩”,本来拒绝承认凶手身份的吉斯便立刻认下了罪行,这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让那个地方受到其他人的关注。
这个国家中在不久前废除了奴隶制,原本的奴隶们在法律上成为了“自由人”。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主人的私有财产,而是变成了被主人雇佣,为之工作的雇工。
但,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似乎仍没有得到实质上的改善。雇工们的命运维系在雇主身上,过得如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雇主的人品。
当然,雇工们可以随时辞职走人,他们已经有权力这么做。
只是他们大多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去处。
为了生存下去,金钱是必不可少的。为了得到金钱,只能继续工作下去。
现在与原来的区别,似乎只是从“被迫工作”变成了“自愿工作”而已,他们本身,仍旧是没有自由的奴隶。
一百斤重的黄金,即便在布鲁斯这个第一银行行长的儿子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更别提对于仆人们来说了。
所以吉斯偷走了那块黄金,哪怕自己被捕,只要隐瞒起黄金的位置,躲过搜查,说不定同伴们就能把它作为初始资金,换一个地方展开新的生活。
栗眠如此这般地,将自己的猜想跟蒂亚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蒂亚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黄金之岛的主人米斯特里从地下挖出黄金时,宾客们脸上堆叠那些狂喜、痴迷、向往的神情。
以前,蒂亚觉得黄金毋庸置疑能为人们带来幸福。
现在,她依然认为黄金是通往幸福的阶梯,只不过,这阶梯却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华丽与美好。
蒂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对栗眠说:“为了改善雇工们的生存环境,我希望自己也能够尽一份力量。”
她设想着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片刻后,蒂亚遗憾地发现,虽然自己身份较大部分人都更加尊贵,但若论实在的权力,却是没有多少。在以往二十年的时光中,她将大部分都用在了研究绘画上。
想到这里,一个好主意在脑海中出现。
——她要创作一幅让每个人看了都觉得震惊的画。
然后,她要带着这幅画去说服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推动一些雇工保障法的落实。比如,说服她的佩内特表姐,又或者,能说服身为国王的姑父是最好不过了。
她还要成立一个慈善组织,帮助那些有困难的雇工们。
蒂亚的心中忽然涌现出无限的动力。
她向栗眠告辞:“索菲亚姐姐,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绘画创意。希望在我完成之后,能听听你的意见。”
会是那一幅吗?
栗眠回想着在三百年后看到的那幅画,朝蒂亚露出温和的微笑。
“好,我相信,那一定是一幅绝妙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