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和容嫣进去时,乌孤媚正坐在茶案旁,拎着茶壶往杯子里倒着茶。
那行为举止和气质,跟之前弱柳扶风又阴沉沉的乌孤媚截然不同,这一刻她是优雅沉静又高贵的,透着一种运筹帷幄,让人忍不住追随臣服的气场,整个人极有气魄,跟赫连祁很像。
“祁儿,你来了。”乌孤媚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赫连祁。
曾经阴阳相隔,好几年未见,重逢的这一刻乌孤媚的目光里有欣喜、思念,还有情怯,眼里浮动着一层泪,脸上又带着点笑意。
赫连祁站在那里没有动,紧皱着眉,审视乌孤媚,“你如何证明,你是本王的母妃的魂魄附在了乌孤媚的身体上?”
“母妃记得你从小到大的很多事,祁儿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暴戾冷血……”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乌孤媚都在回忆赫连祁从小到大成长路上的种种。
有些她忘记了,但大多数都记得,一一细数着,还有年少时赫连祁对容嫣的心思,为容嫣做过的那些容嫣都不知道的事。
她还说自己发现了儿子第一次遗/精,知道赫连祁还没对容嫣表白心意前,就对容嫣产生的欲望,背着容嫣自己纾解,她给年少的赫连祁安排了教寝婢女。
“本王没要!”赫连祁在容嫣惊讶地看向他时,他脸色难堪地辩解了一句。
乌孤媚把他小时候的各种事都捅出来了,还有一开始他在容嫣面前伪装成温润惊才绝艳的翩翩公子,这些乌孤媚都说出来了。
到中午时,不知何时乌孤亭远远地站在了殿门口。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外面的阳光,目光落在乌孤媚身上,眉心紧皱,脸色静默地看着乌孤媚。
乌孤媚没去看乌孤亭,以一种怜爱又思念的目光深深凝视着赫连祁,哽咽地问:“祁儿现在相信我就是你的母妃了吗?”
以前赫连祁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但自从发动宫变后,他所有的认知和信仰都被打破,终于在乌孤媚的一番话里,相信了对方就是他的母妃。
赫连祁牵着容嫣的手上前,单膝触地在乌孤媚腿边,俯首贴向乌孤媚,颤声喊:“母妃……”
“祁儿!”乌孤媚眼中的泪汹涌而出,弯身把赫连祁紧紧抱入了怀里。
容嫣虽然也被赫连祁拉着跪在了地上,但心里对此还是有所怀疑,赫连祁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只有她知道“系统”的强大。
她有点怀疑白洛薇根本没有附魂到乌孤媚身上,乌孤媚还是乌孤媚。
乌孤媚之所以知道所有有关赫连祁的事,是因为此刻系统就在乌孤媚的脑子里,一切都是系统告诉乌孤媚的。
乌孤媚在冒充白洛薇,以便达成她的目的。
“王后自己的身子就在你寝宫的冰室里,为什么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容嫣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进来,脸色沉寂的乌孤亭,蹙眉很冷静地问乌孤媚。
乌孤媚睁开眼,在赫连祁也存着疑惑看向她时,她摇了摇头,“母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执念太重,母妃难产而死后,魂魄并没有去地府,而是游离在这人世间,游离在母妃在乎的每个人身边,看着你们发生的所有事情,看到你们遇到危险,母妃再急也没办法提醒你们,救你们,你们看不到母妃。”
“而就在昨晚,母妃被一股力量引到了苗疆王的媚侧妃这里,随后母妃的魂魄突然被什么拽到了媚侧妃的身体里,母妃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自己是附魂到了媚侧妃身上。”
容嫣蹙眉,乌孤媚真的是白洛薇附魂吗?
可当时她跟着檀曜来乌孤媚这里,乌孤媚还缠绵病榻,起不了身,檀曜对此无计可施。
檀曜回去后没多久便倒下去,到现在人还没醒来,反而是乌孤媚的病突然就好了,此刻还发生了被白洛薇的魂魄附身一事,容嫣只觉得怪异。
容嫣还想问什么,一直没把正眼放在她身上的乌孤媚,这时松开赫连祁,坐了回去,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势俯视着她,语气嘲讽又冰冷,“容太后请起吧,妾身可受不起容太后这一跪。”
赫连祁拧起长眉,不赞同地喊了一声,“母妃。”
“太后娘娘的确不应该跪你,毕竟她早已不是你的儿媳。”一道平缓却磁性好听的仿佛从九天之上飘来的声音,又冷又淡,从殿门外传来。
几人心中因为这声音而一颤,瞬间陷入沉寂,看过去。
圣僧一身雪白的衣袍,额心的金色山字纹熠熠,整个人在春光中更显圣洁清贵,风华绝世,衣袂翩然,信步而来,弯身扶起地上的容嫣。
他那手背瘦削有骨感,手腕上圈着一串念珠,眸是琥珀色,看人时平静温和无悲无喜,有着包容世间万物的慈悲,一瞬间就能消除人心里的种种负面情绪,归于沉寂。
对啊,容嫣望入檀曜琥珀色双眸里,不管这人是乌孤媚,还是真的白洛薇,她和赫连祁早就决裂了,是政敌。
赫连祁还是她的仇人,那她为什么要跟赫连祁一起跪乌孤媚,认母妃,给对方羞辱自己的机会?
容嫣毅然决然地挣脱了赫连祁的手,借着檀曜手臂上的力量站起来,随檀曜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容太后比以前更狐媚了。”乌孤媚的脸娇美动人,红唇轻哂,话语里尽是鄙夷厌恶。
“容太后先是勾引到了皇帝,然后为了儿子的江山引诱沈丞相,还有天星阁的阁主,姝丽的娈童,苗疆少主等等,但凡是个男人你都要勾引,如今就连六根清净以众生平等为信仰的圣僧,都偏宠你了。”
赫连祁的手被松开后慌了一瞬,起身转过去要拽容嫣。
檀曜衣袍翻动,往前一步,把容嫣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