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猛然松了一口气,欣喜若狂,“母后,你的手腕好了!檀曜真的治好了你的手腕!”
容嫣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量,也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看了自己写下的那几个字许久,抬眸对上檀曜沉静的目光,“圣僧是用了仙术吗?”
“我是僧人,并没有成仙,不会仙术,而是一种我佛功法。”檀曜走去安平的小书案,盘腿打坐,闭着眼,捻着手腕上圈着的念珠,“太后娘娘还要再画一幅吗?”
容嫣之前不在乎自己的手,是因为治不好,只能看开,现在她的手竟然好了,她当然是欣喜的。
容嫣眼里湿红,点了点头坐下来,重新照着檀曜此刻的样子,画了一幅画。
安平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容嫣传了午膳,让婢女服侍着安平去用膳了。
容嫣作画时想到信众们的朝拜,便对檀曜道:“近几年在佛教的威召下,信众们为表明其信仰之虔诚度,而将跪拜礼更加繁缛化,可哀家觉得这是一种劳而无获的仪式,心中有佛佛自生,心中无佛妄修佛,以圣僧的威召力,若是不想再推行此举,很容易就能废除这种仪式,圣僧觉得呢?”
“昨天我已在法会上说了此事。”檀曜坐了那么长时间,依然身躯笔挺端正,手放在膝上,念珠垂落着,睁开琥珀色的双眸。
容嫣以上位者的角度,跟檀曜说了很多她在佛教一些制度上的种种观点,建议檀曜做适当的改革,还有对佛学的研究。
她学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有些见解让檀曜很赞同。
他从十多岁在佛学上就超群出众,这几年越来越独孤求败,很少能有人在跟他辩经上坚持十个来回。
容嫣学的很认真,如今越来越能做他的知己了,所以他从见到容嫣的第一面就觉得,容嫣与佛教有缘。
她应该剃度入佛教,随他一起传扬佛法,让大祁的佛学在全世界都流传开,普度众生。
容嫣不疾不徐地说着时,檀曜在看容嫣。
对面的太后娘娘貌美风华绝世,尤其还是一身苗族女子的打扮,周身佩银饰,编着一股又一股细发辫,戴着额饰。
只是难掩疲惫,应该是太早起床去寺庙排队的缘故。
檀曜面上没有表情,看着容嫣道:“太后娘娘要想进去殿内听我讲经,倒不如以后每天随我从寺庙专门为我设的通道走,伴我左右。”
容嫣第一反应是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檀曜身侧并没有女弟子,她要是伴在檀曜左右了,那一下子就会成为焦点。
估计她走路上,都会被人套麻袋殴打一顿,这几天她是真体会到了那些女信众对檀曜的痴迷。
“不用,那太为难圣僧了,圣僧要是为哀家开了这个先例,怕是往后那些女信众们更缠着圣僧了,圣僧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到时候不好拒绝。”容嫣心里想明天她就不去法会了。
她又不是必须得听檀曜讲经,想听让檀曜在王宫里讲给她一个人就好了,还是她的身子重要。
“摩登伽女曾伴在阿难陀左右,我带一个女弟子也无妨,太后娘娘到时戴面纱,做苗族女子打扮即可。”檀曜顿了顿,凝望着明亮天光下透着异域风情的容嫣,“太后娘娘不愿听我讲经吗?”
容嫣还想拒绝,但当她对上檀曜的目光,是深邃冷漠的,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冰清玉洁又迷人,让人心驰神往。
容嫣跟檀曜对视了许久,夏风从开着的窗户掠进来,吹起那幅画的一角,容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太后娘娘画好了吗?”檀曜垂眼去看。
容嫣正要说话,这时婢女匆忙进来,行礼后对容嫣道:“大祁太后娘娘,你带来的司徒大夫在采药时,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受伤了,人已经送回来了。”
容嫣心里一凛,顾不上跟檀曜多说,起身就走出书房。
她那步伐极快,身上的银饰发出响动。
檀曜的耳力很好,一直听着那声音,手下把容嫣画得那第二幅画卷起来,收入了宽袖中,只留她画得第一张。
佛子低垂着脸,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听见容嫣吩咐婢女去把圣僧请来,他站起来,往司徒景行的寝卧里去。
床榻处,容嫣收回给司徒景行诊脉的手。
檀曜走路是无声的,婢女凑上前告知她圣僧来了,她才让出位置来。
“司徒大夫应该只是皮外伤,这王宫里的御医就可医治。”檀曜站在那里远远地看过去一眼,注意到容嫣的神色是焦急担忧的,他才走过去。
容嫣:“麻烦圣僧了,他是为哀家采药受得伤,哀家更相信圣僧的医术。”
司徒景行靠坐着,衣衫被刮破,露出来的皮肉都是鲜血淋漓的,他的脸上也有伤,忍耐着疼痛下,紧咬着牙,浑身冷汗涔涔。
司徒景行乌发垂落,在此刻带着一种破碎虚弱的美感,“太后娘娘不用担心,我没事,为了太后娘娘,我即便是赔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他当然是故意的。
容太后在地宫时对他用苦肉计,他也会,这一刻他成功地在容太后脸上看到了慌张和心疼。
檀曜掀开司徒景行的衣服,容嫣一时没转过去。
司徒景行的耳朵透出绯红,哑声喊了容嫣一句,“太后娘娘。”
容嫣这才转过去,只是并没有离开,站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
檀曜给司徒景行处理好各处的皮外伤后,便起身走到台案那里,拿起笔开方子。
“圣僧,你能治好哀家的手腕,司徒大夫的这双腿,你也能治治吗?”
檀曜听到容嫣的询问,笔尖停滞了一下,在纸张上晕开一个黑点。
他抬起清冷无欲的目光凝望着容嫣,眉心不可察觉地皱了皱,“太后娘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