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理所当然的底气,正如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祁哥哥即便当了皇帝,也不会有三宫六院,哪怕是为了开枝散叶,祁哥哥也不会宠幸很多女人。
他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她是如此坚信祁哥哥对她的专一痴情,对于他对她的感情,她没有一点的患得患失和丝毫的质疑,如此相信祁哥哥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她。
可她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祁哥哥,其实已经不是年少时期的祁哥哥了,或者说,他不是她今生的祁哥哥。
前世来的赫连祁没有立她为皇后,他后宫里已经有很多很多嫔妃了。
赫连祁看了一眼满脸殷切,抹着泪的容母,提醒容嫣,“那你跟你的父亲和母亲做个告别,你当了皇后,就不能再时常回容家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我都是皇后了,还能有人管着我吗?”容嫣虽然顽劣,但也是知书达理的,当然知道很多规矩。
只是那些规矩在深爱着她的赫连祁面前,都不算规矩,不过是帝王的一句话而已,她想回容家了,就回容家。
甚至她都不需要经过祁哥哥的同意,因为祁哥哥这么爱她,肯定会纵容她的。
他从来都是纵容她的,祁哥哥也是离经叛道的,为了她,祁哥哥没少做大逆不道之事。
祁哥哥从来都不守规矩。
以前祁哥哥不守规矩会受罚,现在他都是皇帝了,整个大祁他说得算。
祁哥哥对她的爱意,甚至让她觉得祁哥哥是皇帝,等同于她也是皇帝。
容母心里为女儿感到可悲,女儿不是傻,女儿只是还活在过去跟赫连祁的恩爱甜蜜中,以为赫连祁即便成为了皇帝,他们之间也是平等的。
这种平等,是曾经深爱容嫣的赫连祁,给容嫣的。
可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夫妻都不是平等的,何况是帝王和他的女人,那更不可能了。
“嫣儿说得对,以后嫣儿还能回来,我们和嫣儿不用告别。”容母抹掉眼泪,强颜欢笑。
之前他们以为女儿不记得赫连祁了,女儿想回宫,他们便求了赫连祁,放女儿回了家。
但其实女儿根本没有忘记赫连祁,还那么喜欢赫连祁,而赫连祁也配合着她。
她难道要用告知女儿真相的方式,阻止皇帝和女儿吗?
她阻拦不了的。
“嫣儿跟皇上先去吧,母亲有几句话对太后娘娘说。”容母只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按照规矩,容嫣就算当了皇后,也不能时常回来,而一年中召见他们入宫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何况赫连祁怎么可能给她女儿皇后之位呢?
如果位份低,他们就没资格入宫看望女儿,女儿也不可能再出宫回到容家,所以啊,这一别,他们和女儿恐怕就是永别了。
容嫣却没分别的不舍和悲伤,就像一个月前她一心要逃离那个皇宫,迫不及待地要回容家一样,现在因为赫连祁是皇帝了,她只想迫不及待地离开容家,回到她和祁哥哥的家。
她的心都扑在了祁哥哥身上,正如数年前她从容府出嫁,父亲和母亲,弟弟都哭了,她被感染得也哭了,可她心里却想着要快点嫁给祁哥哥,以后就能每天跟祁哥哥相守了。
年少的她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嫁人离家的意义,她满心满眼只有爱情、祁哥哥,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她以为自己奔向了幸福,从此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她的祁哥哥,好像只要有祁哥哥就够了,她不需要父母亲人了。
容母看着容嫣牵着赫连祁的手,欢欢喜喜地离去。
容嫣一次也没回头,容母却在背后追了好几步,悲痛欲绝,险些昏厥在容阔的怀里。
她奔向的不是幸福,而是充满了斗争和血腥死人的后宫、囚笼,她不知真相,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只留容母捂住嘴哭泣,无比可悲。
许久,等容嫣的身影不见了,容母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继而她和容阔一起对着月鸢重重地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嫣儿失去了记忆,如今心性单纯,不知后宫险恶……”
后宫险恶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她是皇后,作为帝王的赫连祁能护着她,她也会很快乐。
但偏偏,她不是皇后,且赫连祁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
帝王想护一个女人其实很简单,可他若是不爱你,那后宫便是你不久后的埋骨地。
如今的赫连祁,不爱她的女儿了啊。
容母跪在地上,只求月鸢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以太后娘娘的身份,护着容嫣。
“你们放心。”月鸢走过去,弯身扶起了容母,是太后娘娘的尊贵和威严,但更多的是真心实意地承诺。
“你们想开一点,嫣儿身上的毒还没解,哀家带她在身边,会给她解毒,也会让她平安生下孩子,嫣儿入了后宫,哀家不会让嫣儿受到了欺负,会竭尽所能保她健康顺遂,且守护她的快乐天真。”
之前她以为容嫣不记得赫连祁了,两人就此断掉一切也好,她就想得在背后护着容嫣和容家,还有以后容嫣生得孩子。
现在容嫣跟着赫连祁回宫了,她更会护着容嫣。
容嫣的皇后之位,赫连祁不给也得给,她来替容嫣争。
要是赫连祁还跟前世一样,要把江山送给宋凝霜,她和容嫣干脆来个去父留子好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容嫣受委屈的。
容嫣走出府了,才想起来叮嘱赫连祁,“祁哥哥,景行哥哥的医术很高明,你让他入了太医院,做院使,也能负责我的胎。”
“还有檀曜哥哥,他能掐会算,知过去通未来,是很神通广大的得道高僧,你要封他做国师,让他为你效力,为大祁百姓谋福。”
“对了,还有那个叫沈瑾书的瑾书哥哥,我觉得以他的能力,是可以做丞相的,你派人去请他入仕。”
帝王和太后娘娘的车驾已经备好了,青芜现在是赫连祁的贴身护卫,听到容嫣这话,她惊吓不已。
容氏这是在干政,对于以前的那个恋爱脑主子,别说允许容氏干政了,这皇位主子都可以给容氏做,之前的恋爱脑主子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为容氏当女帝铺路啊。
但现在的主子跟以前的主子截然相反,现在的主子是个事业脑,把他的皇位看得比一切都不重要。
帝王身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对方是他的皇后,也不行,何况容氏不是。
青芜脸色苍白,心惊胆战地等着赫连祁的反应,帝王一怒伏尸百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时刻都得准备着跪下求宽恕,请罪晚了就会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