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鸢气笑了,抬手指着沈瑾书,“沈瑾书你现在也是学得越来越皮了,哀家劝你少跟司徒院使来往。”
司徒景行瞪大眼,“太后娘娘,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沈大人的本质就是这样的,怎么能是我带坏的呢?”
初婵一个异族的小孩子,都有些无奈地纠正司徒景行,“‘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是褒义,你这么用不对,你应该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者,狼狈为奸。”
顾骁听得拍手,“初婵姐姐说得对!”
沈瑾书:“……”
这两人是在骂他吧?
司徒景行:“……”
无父无犬子啊,可把顾轻舟的儿子给能死了,才两岁对就开始唾弃他的文化程度了。
司徒景行指了指顾骁,“你过来,别让老子逮到你,逮到了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顾骁“咯咯”笑着,往顾轻舟身后躲。
天完全黑下来了,李育泉在这时带着太监们,点了鞭炮,烟花。
烟花“砰”一下升空,炸开璀璨五彩缤纷的火花,一众人站在一处,披着披风,都抬起脸去看。
月鸢带着初婵和安平两个孩子,赫连祁在容嫣侧后方的位置,宽大的披风把容嫣也一起拢住了,抬起两手捂住容嫣的耳朵,苍白的脸被照得璀璨夺目。
而沈瑾书站在坐着轮椅的司徒景行身侧,去捂司徒景行的耳朵,被司徒景行嫌弃地打掉了手。
顾轻舟直接把顾骁抱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骁平衡力很好,也不搂他的头,就那么直直地坐着,仰头看烟花,一张脸粉雕玉琢般软萌可爱。
裴玦一人站着,朝顾轻舟一家三口看过去好几眼。
顾轻舟没扶顾骁,也抬起两手捂住温语柔的耳朵。
温语柔的身子僵了僵,回头看了顾轻舟一眼。
两人在炸开的烟花下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自己,那掩藏不住的爱意,令人心魂震颤。
这场烟花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全京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本来那些权贵们也想放烟花,但皇上不厚道,直接把烟花来了个垄断,为的就是给皇后这场烟花秀。
那烟花炸的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即便是在京城中,他们也表示在今晚见到了世面。
这算是他们这一辈子看到过的,最长时间,最唯美盛大,又浪漫的一场烟花了,得感谢皇上。
这全天下怕是只有大祁君王一人做得到,并且也只有他愿意为自己的妻子这么做,真的是让大祁的百姓们都知道了帝后的伉俪情深。
檀曜和裴玦站在一处,璀璨的烟花映照着佛子清绝圣洁的脸。
他没看裴玦,那嗓音有些缥缈,“裴相,有些人就像手中的流沙,你握的越紧,失去的越快。”
裴玦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檀曜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被烟花照得迷幻的瞳孔颤了颤,转过头看着佛子,薄唇动着,想说些什么。
最后他披着大氅站在那里,面容冷寂,本就优越的下颌线,收得很紧,拳头在握着。
这场烟花结束时,容嫣脖子抬得都有些酸了。
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守夜是不可能守夜了,让沈瑾书他们几人随意,她先回了寝殿休息。
檀曜走到赫连祁身侧,低声对赫连祁说了什么。
在旁边的月鸢几人都听到了,面色微微一变。
赫连祁大步流星卷起一阵风般出了长乐宫,走到一半,又返回去吩咐李育泉几人,“皇后娘娘若是问起朕,你们就说朕去嫔妃们的宫里,都走了一趟,今晚不过来了。”
李育泉只能恭敬地应着是。
赫连祁和月鸢一众人回了两仪殿。
那朵金莲里的心头血快要被吸收完,干涸了,檀曜说再放最后一次心头血,或许就能成功了。
至于放多少……赫连祁拿出匕首,扯开衣襟,露出有着一个血洞的心口,毫不犹豫地用力刺下去。
鲜血再次飙出来,赫连祁直接把心头血流到了金莲的根茎上。
随着心头血越涌越多,那朵金莲在慢慢开放。
檀曜一颗颗捻着圈在手掌上的念珠。
月鸢几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那朵一点点盛开的金莲。
直到赫连祁高大的身躯在摇晃,感觉身体里全部的鲜血似乎流光了,身上的温度在随之下降,越来越冷。
他打着颤,薄唇仿佛都结了一层冰霜。
赫连祁手里还拿着的匕首,“咣当”掉在地上。
在金莲完全盛开,月鸢和温语柔喜极而泣的那一刻,赫连祁伟岸如山的身躯,轰然倒下去。
他两侧的顾轻舟和裴玦及时扶住他,同时喊司徒景行,“快,救治皇上!”
赫连祁心口的那个大洞,已经流不出血来了,他带的顾轻舟和裴玦都跪在了地上。
赫连祁呼吸虚弱,闭着眸,连眼睑都苍白得近乎透明了,仿佛濒死之兆。
他却喊着月鸢,话语是呢喃,令人凑近了才能听清楚,“母后,立刻让你养得蛊虫吞食了金莲,然后给嫣嫣服下,最后司徒再给她灌下把蛊虫转移到腹中一个孩子身上的汤药。”
“只要牺牲了一个孩子,嫣嫣就能安然无恙了,在完成这些之前,不要让嫣嫣知道了……知道了朕……”
赫连祁没说完,人就陷入了休克中。
月鸢强忍着哽咽,伸手狠狠把那金莲拽出来,哽咽,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让司徒景行带着太医们救赫连祁。
她大步往容嫣的长乐宫去,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宫里过年的气氛很浓郁。
月鸢却在不知不觉间满面的泪水,担心儿子。
不知道赫连祁能不能挺过去,他自己已经做好了闭上眼,再也醒不来的准备,所以他故意告诉容嫣他去了其他嫔妃宫里,让容嫣知道他好好的。
在容嫣喝下司徒景行给准备的汤药之前,他不要让容嫣知道他快死了。
因为要是那样,容嫣怕是不愿意解毒了。
赫连祁只能瞒着容嫣。
他想在临死前见容嫣,但因为要哄着容嫣解毒,他不能再见到容嫣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
只要容嫣好好的,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无论重来多少世,他都会毫不迟疑地用自己的命护容嫣周全。
皇上命在旦夕,偏偏这个时候侯府的人传了话到宫里给裴玦,说侯爷快不行了,要他回去一趟。
裴玦要传话的宫人回给侯府,他被要事缠身,回去不了。
沈瑾书阻拦了他,“裴相回去吧,侯爷要把家主和侯爵之位传给你,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希望的,你不回去怎么行?”
“而且我们要是都守在这里,朝臣们会起疑,皇上的状况,我们能瞒一时是一时,以便有时间安排皇上驾崩后的种种。”
现在,他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