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告上前接过令牌，揣入怀中。

妇好续言：“去大牢里接他出来。”

“侯雀？”侯告有些难以置信。

“对，我久观其人，目前只有他能调和众王子的关系，有他在，王都必然不生枝节。”

“可侯虎抓他的时候，大王已发出铁令——王权一日不更，侯雀一日不放。”

“大王一言定天，再难反悔，所以要由我来放。”

侯告思索片刻：“我懂了，王后放此人，既是大王与王后的恩德，又是为王子笼聚臣心。”

“正是。以前这个人用不得，他跟老物是牢牢拴在一串铜贝之上，可如今不同，铜贝已散，若我们不捡拾，就会利于旁人。”

“那我放他，再许以厚禄？”

“此人不甚看重财物，我们当以王子之利，许他一世安全，承他甲骨留名。”

“王后高见！”

“还有，你要从中把握关节：若以我的名义放他，大王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更加心安；然，若以王子的名义放他，那我们将会极度被动，甚至陷于险地。”

“王后，臣已通彻，这步棋断然不会走脱。然，臣另有一事不明：大王坐拥天下，此番出征当真只为分功？”

“难道不是么？不管是大王还是平民，有谁不想武功天下？又有谁不想镌刻甲骨，名载历史？我曾认为自己最了解他，可也不尽然。若说分功之外，他还有些什么目的，我也说不好，可能是练兵，为培养将才？亦或是监军，以王令督战？”

“王后，我从旁审视，也许还有一层意思。”

“哦？速速说来。”

侯告面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却字字铿锵：“为新君定邦。”

妇好恍然大悟：“有道理，尽余生之所能，为后世铺平大路，这确是大王平生之愿；再者，我们这边战事越紧，朝内改制之声就越甚——不管我们胜果多与寡，那些迂腐之臣都会满口仁义爱民，借机上蹿下跳。这样说来，大王定会将朝中主和之力一并收揽，为平衡战后的局面，我们回朝之时则必迎裁撤之事。”

侯告再跪，将头深埋：“王后，臣痛恨主和！臣深知乱世苟活，乃我大商子民之耻，如今只求追随你戎马一生，定当万死不怠。”

“侯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侯告泪滴涌动：“臣本愚笨，疏于政事，苦不得志，年内方转王后麾下，就蒙王后不弃，赋臣以重任，臣心内有愧，同进之心如同雷火不可灭绝。臣之心意，力盛之时愿为王后牵马，残生亦当尽责效力。”

侯告浑身有些颤抖，妇好听后，不禁思索起来。

她看着伏地的侯告，抬升了语调：“将军虽是新入我师，可我犹记当年，你不慕虚职，不畏强敌，孤军深入南粤那般险地，大破贼师而还朝，何等盛荣？如今，你舍弃荣华，与我同苦，既为我大商出生入死，又为我出谋划策，我怎能不坚信于你？”

侯告听闻，长跪不起，将头埋得更深。

妇好短暂思量，舒缓了语气说道：“你是听到某些消息了吧？方今如此拜礼，特为大王欲调你回朝做官之事？”

侯告诺诺点头，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