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沐庭不忍打断老爷子的思绪,还隔着一段距离便放缓了脚步。
谁知凉亭里的老爷子便转头望了过来。
“爹在想西泽的事儿?”沐庭加快脚步进了凉亭。
亭子里有张简易的小茶桌,上面搁了一壶凉透了的茶。还好,桌边儿有了小茶炉可以温茶。
父子俩围着小茶桌迎面而坐。
“为父欲奏请皇上削你爵,你欲如何?”沐靖说话时眉宇间藏着几分凝重。
不是他贪慕权势,国公府也不仅仅只是沐家人。
底下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们也得靠着国公府的庇佑才能荫及妻儿子孙。
为了去西泽替亡妻尽一份孝道,他倒是可以用削爵来让皇室和朝廷放心。可是,没了国公府的爵位,底下那些兄弟们又该谁去庇护?
一朝天子一朝臣,军中也不外如是。
兵符交到了别的将领手上,人家庇佑的也不再是他手底下那些人了。
沐庭本就出身隐世大家,哪里不懂这些世家纵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父子俩谈点儿掏心窝子的话,自然不方便招下人来服侍。沐庭亲自动手温了茶,又替老爷子斟上,这才满脸认真地回道:“儿子知道,此番爹若不去西泽,只怕不仅沐家会遭受非议,就连太子妃都得受到牵连。”
沐靖定睛望向儿子,见对方沉稳内敛、侃侃而谈,心中到底是欣慰了不少。
如今遇事儿子也能出谋划策,父子俩坐一起有商有量,再不是以往那种只能他这个老头子孤军奋战的状态了。
沐庭见老爷子没反驳,便兀自续道:“再者说了,您老虽是老公主的女婿,但说到底西泽最想要的人是咱们家那闺女。他们想太子妃去西泽。”
沐靖岂能不知这些?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犯了难:“芷凡那丫头虽是我沐家的闺女,可她现在也是月澜国的太子妃。她的去留,你我父子如何能够决定?”
沐庭摇摇头,轻笑道:“没想到老爷子您也有犯迷糊的时候。”
“此话怎讲?”
沐庭反问:“您老既然都知道芷凡那丫头是太子妃,她的行踪去留需要皇家做主。那我们父子在此伤脑筋岂不白费力气?”
“你倒是豁达。”沐靖浅酌了一口茶,心里那么点儿不舒坦好像经由儿子的开解散了不少。
要不怎么说,不开心的时候需要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呢?
沐庭现在就是沐靖的倾听者,陪伴者。
沐靖在宦海沉浮大半辈子,精明着呢。
他一见沐庭满脸轻松便猜到了一些,随问:“你觉得怎样才不算白费力气?”
“当然是交给他们风家人伤脑筋了。”
“放肆!不许对皇族无礼。”沐靖下意识地纠正儿子。他倒不是那么迂腐非要开口闭口将忠诚挂在嘴边。
实在是儿子以前就口无遮拦到处惹麻烦。现如今儿子好不容易状态好点儿了,他可不希望儿子再变回去。
沐庭其实很想告诉老爷子:您老放一百个心吧。就您老让废柴儿子,他不会变回来了。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吐槽,他到底是不敢公之于众的。
对于老爷子的斥责,沐庭面上甚是恭敬地接受了。
沐靖见儿子过分严肃,虚心受教的模样,他还有些不习惯。
恍惚间,沐庭已经说起了先前他拦截风千奕之后翁婿两人之间的谈话。
“这么说,芷凡那丫头的太子妃还做得挺稳当的?”沐靖都惊诧了。他以为太子和自家孙女也就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而已。
别以为他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以往那对小夫妻在人前的恩爱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