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着她后脑的那只手,微微挪动,捂住她一只耳朵,虞听晚模模糊糊听见一阵呢喃。
“晚晚,不要听。”
她从方才的茫然无措中回过神,反倒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在怒骂:“你逼人杀妻杀子不得好死……”
其中掺杂种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忽然顿住,应当是被堵住了嘴。
覆在她身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站起身。
眼前骤然一片光亮,她微眯眼睛,只看见地上一滩血迹,两个婢女扶起她,轻声道:“奴婢伺候王妃去马车里换件衣裳。”
虞听晚低下头,自己身上沾满了血,上半身最多,连裙摆也洇上斑斑点点的红色。
她忽然察觉有人轻轻摸了下自己头发,眨了眨眼,才费劲想起眼前一身是血的男人是谁。
“小伤而已,并无大碍。”裴执脸色苍白,嘴角还勉强带笑。
他身边的几位宗亲皆见过他战场上的模样,似乎和他想的一样,也没上前扶着他。
不过是匕首刺中右肩而已,并未伤及肺腑,在战场上不过尔尔。
今日赤影在远处的石台,注意着山下的动静,听见出事后一时怔住,紧跟着裴执去石屋给他处理伤口。
“魏王方才叮嘱过了,有要事与博平侯相商,王妃不能跟着。”扶着虞听晚的婢女见她想去石屋,连忙阻拦。
“是么?他方才说了这些,我没听见。”她有些怀疑,难不成是她耳朵坏了。
另一个婢女小心翼翼道:“魏王的确说了这话,还叮嘱不少事,王妃许是吓着了,才没听清。”
虞听晚慢慢点头,说了声好,便去马车内换衣裳。
马车靠近石屋,内里极其宽敞,她脱下深衣,仔细端详,金丝绣成的莲花纹也变成血色,不复光华灿烂。
她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每件皆沾着血迹,到最后,她低头盯着胸前干涸血痕。
透过层层衣衫,浸在她肌肤上的,他身上流出的血。
虞听晚一点点擦去身上暗红痕迹后,忽然不想动弹,想一直坐在马车里,等谁上来,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外面守着的婢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王妃出来,唤了几声,里头也没人应声。
那些婢女面上都有些慌乱,想起王妃一路上木木的,该不会是吓晕过去了?有个关雎院内室伺候的婢女最为担心,掀开帘子进去,一时怔住。
只着一身中衣的女子坐在软垫上,蜷缩成一团,纤细手臂抱着自己,头埋起来看不清神色。
“王妃。”婢女轻轻唤了她一声,“奴婢伺候您穿衣。”
“不必。”虞听晚终于开口,抬起头,神色平静到有些不正常,换上一身银朱莲纹织金锦深衣。
她走到石屋外,瞧见赤影出来,忽然上前拽住他衣袖,指甲甚至划到少年手背,惊得他差点跳起来,原本臭着的一张脸像打翻了染料,磕磕绊绊道:“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虞听晚松开手,问他:“魏王伤的如何?”
“没什么大事。”赤影舒口气,他仔细查验过匕首,并没有沾毒。
她闻言点点头,打算进石屋,被赤影拦住。
“博平侯还在里面,他现下……”赤影似乎在想措辞,“有些激动,王妃最好莫要进去。”
虞听晚沉默片刻,打算在外面等博平侯出来,婢女扶着她在小院内的石凳坐下。
不知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声调越发高,隐隐约约能听见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