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孤毁诺了?”裴执怒极反笑。
“我不敢。”
裴执沉默片刻,让跪着的人站起身,一如少时认真教诲弟弟的模样,虽语气颇有耐心,神色却不容置疑。
“三弟,她于我而言,比母亲于父王还要重要,你明白了?”
裴景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垂下眉眼顺从道:“我明白了。”
*
虞听晚在石桌边,隐约听见裴景的哭声,她眉心一跳,看向院子角落的赤影。
“你不是说他没事吗?”她一把抓住赤影的袖子,“我怎么听博平侯说什么‘不行’。”
“王妃,主公真的无碍。”赤影一脸认真。
她松开袖子,屋里的声音渐渐微弱,而后见一青年红着眼睛出来,显然刚哭了一场。
“长嫂?”裴景看清楚门外女子是谁时,一时怔住。
他心底百味杂陈,见眼前人虽脸色泛白,却一滴眼泪也未流,忍不住替他长兄心凉。
想起什么后,他语气复杂道:“匕首差点捅穿他右肩,倘若休养不好,恐怕会落下病根,所以无论先前有过什么,还请长嫂这些日子多担待些。”
虞听晚难得没那么好脾性,直接推开絮絮叨叨的博平侯。
等踏进屋内,撩开竹帘后,鼻尖缭绕着血腥气,她忽然顿住脚步,定定望着坐在榻上休息的男人。
慢慢挪步到他身边,虞听晚出声道:“你不冷吗?”
裴执并未披外衫,方才动怒时伤口崩开,中衣渗着的血迹格外明显。
“不冷。”他指了下脚边炭盆,仔细端详面前女子的神色,见没有泪痕,笑道:“多亏先前给你看过我身上的伤,否则今日恐怕要吓着你。”
他左手勾住虞听晚的掌心,轻声道:“今日是我疏忽,幸好裴恪没伤着你。”
几句话说完,裴执见眼前人木头似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方才觉得不对劲。
他示意虞听晚坐在自己怀里,见她动也不动,隐隐蹙眉,软下声音道:“我不做什么,让我抱着你一会。”
她眼珠动了动,瞥了下他伤处。
裴执轻笑一声道:“伤口在肩膀,又不在腿上。”
虞听晚犹豫片刻,坐在他膝头,脸色煞白。
“裴景说你肩膀差点被捅穿。”语调平得出奇,没掺杂一丝情绪。
“你莫要听他胡说,他惯爱夸大其词。”裴执安抚道:“不少府医先前在军中,擅长治这些皮肉伤。”
他见虞听晚低着头,就像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心中顿时一凛,轻轻抬起她脸颊。
裴执意识到什么,她不是平静,是惊恐气下,七情内伤,越像现在这样越伤身。
“晚晚,我们现在就回府。”他握紧怀中人的手,怎么都捂不热,“我当真无事,你不信我的话,还不信府医的话么?”
话音刚落,便见她眼睫微颤,“裴景一直在哭,我还以为……”
被护在身下时,虞听晚只觉过去许久才被放开,她以为裴恪捅了不止一刀。
她脑袋被摁住,贴紧他胸口,清晰听见他的笑声。
“莫要管他,他从小就爱哭。”裴执语气认真,低下头,“晚晚相信我,我有分寸,身体不会出事。”
他轻轻吻了下怀中人的额头,嘴角噙笑,“我若死了,你怎么办呢,单为了你,我也得争取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