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送个人去皇后宫里,怕你不同意。”虞听晚又解释一番前因后果。
“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何须问我的意思。”裴执神色淡然。
“你先前下令,无故靠近宫门者斩,冬荣毕竟不是宫女,所以我——”
“晚晚忘了,我给过你虎符,那些宫卫在你面前,会很听话。”他垂下眼眸,轻叹口气,“权势这种东西,用熟了才能驾驭它。”
“罢了,不提这些。”他揽过眼前女子的腰,蹙眉道:“你方才来书房,怎么没有披件大氅?”
“我来得急,就忘了此事。”虞听晚仰脸看他,“如今也没那么冷。”
她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男人抬起手,耳垂被捏了一下,冻冰了的肌肤乍逢暖意,有些发麻。
裴执拉着她进内室,命人拿炭盆进来,凉州进贡的瑞炭可燃十日不灭,坐在一旁觉得热气逼人。
内室本就暖意融融,现下反倒有些热了。
握住她的手,察觉暖和不少,裴执便命人将炭盆拿远些,低头道:“我今日无事,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
“我昨日允你回来后饮酒。”他笑了一声,问虞听晚:“还想喝么?我让他们烫几壶酒来。”
“这是书房,我怎能在这饮酒。”
“那我们去暖阁。”裴执声音闲适,“今日还想听我抚琴么?”
《礼》中言及士无故不离琴瑟,魏王为笼络士人,在外崇儒,他又出身裴氏,自然擅长抚琴。
可君子抚琴以悦己,虞听晚想了下,在暖阁内,她饮着酒,裴执弹曲子给她听。
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虞听晚迟疑片刻,微微摇头:“不必了。”
暖阁内,手执酒盏的女子脸泛红霞,眼睛如含水色。
裴执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三个酒壶,手指抚上琴,随意道:“想听什么?”
上次她过生辰,便为她弹了首曲子,他琴艺师从名满天下的余呈秀,虞听晚分明很喜欢,方才非犹犹豫豫的拒绝。
许是酒气上头,也许是她胆子越发大,虞听晚见他提了,也没再推辞,看着他眼睛道:“《子夜歌》。”
*
裴景骑着马往京郊狂奔,昨夜,博平侯府一片寂静中,有斩龙卫上门,让他一早去魏王府,有要事相交。
他回京这些天,骨头都快松了,刚巧有事做,乐意至极。
身下乌云踏雪尽力快些,直到一户与周围民房格格不入的府邸前,裴景方才停下。
“宛侯呢?”
门仆道:“宛侯身体不适,嚷嚷头疼,在养病。”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便病了,想糊弄谁?”
博平侯径直走进去,到裴恪的屋前时顿住半步,最后一脚踹开,看着在地上玩泥巴的男人,打量片刻。
裴景对他讨好的笑容无动于衷,冷声问道:“还记得我是谁么?”
他挤出一丝和善微笑:“我与魏王,可是世上待你最宽厚的人。”
地上的男人掰着手指头数,最后傻笑道:“不知道,不知道。”
一旁的宛侯夫人泫然欲泣,恳求道:“他现下病得厉害,认不出人了,糊里糊涂的。”
“好。”裴景脸上表情缓和,忽然将手中未出鞘的剑递给他,道:“你夫人想害死你,扶长子袭爵,杀了他们。”
裴恪若动手,裴景便信他是真疯。
“瞧我都忘了,宛侯病到认不出人来。”裴景偏过头,见到一少年,正恨恨盯着自己看,“宛侯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