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休沐。”他语气平淡,手指勾着她一缕头发,“往后继续用这个香,免得你想起我在身边,就彻夜难寐。”
次日辰时,裴执先醒了,甚至没在椒房殿用早膳就走了,虞听晚昨夜对他有多温柔和予取予求,今日恐怕就有多冷淡。
一连半个月,都到初夏了,他白日里坐在宣室殿,一次都没等到过椒房殿的人来找他。
他召太医丞来,问皇后的脉象如何,对方吞吞吐吐,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朕问你话,照实说就是。”
“没有好转的意思。”太医丞低着头,“娘娘的病,药石本就只是治标,况且,臣等能用的药,都用了。”
太医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忍住,劝道:“臣看了娘娘近日饮食,补品也不宜多用,不少补品本就有药性,倘若药性相克,反倒不好。”
他就差直接怼到陛下面前说了,那些名贵补品,无论西域南越新罗,都送到皇后那,少府的太官和汤官令也是蠢材,也不知道来太医署问一声,全做成汤汤水水送到椒房殿。
谁教他们用天山雪莲和着南越灵芝炖汤的?简直胡闹。
裴执抬手示意他下去,看了眼手边脉案,夜里踏入内殿,手掌轻握住榻上人的手腕,忍不住蹙眉。
他总觉得,自从上次虞听晚在平阳侯面前,把真心话说出口,消瘦的速度就越发快。
可能有的事憋在心里,还能逃避,说出口就躲不掉了。
他垂下眼眸,一片黑暗中,于榻边坐了许久。
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手执提灯,独自行于宫道中,冷光幽幽照亮周遭荒芜殿宇。
春山殿,昔日城阳公主的寝殿,其下掩埋些零零碎碎的公主遗物。
当然,还有些微不足道的先王遗物。
裴执再一次打开密道,看向简陋的地下暗室最里面的柜子,他伸手拿下最高处一只匣子。
里面赫然是枚铜丸。
南山先生的假死药,天下只有两颗。
他将铜丸握在手中,掌心温度将冰冷表面焐热,回到宣室殿,命守夜的宫人磨墨。
笔尖在纸上偶尔停滞片刻,不似他平日写文作赋那般行云流水落笔千言,似乎极为滞涩生疏。
待彻底搁下手中狼毫,已是寅时,天光微亮。
上朝时,虞修昀便觉得陛下似乎多瞥了自己一眼,头皮一麻,总觉得不大妙。
果真被下朝被留了下来,他本以为陛下要与自己商议政事,没想到内侍将一封信纸递了过来,他抖开后心里一惊。
倘若不是内容太过匪夷所思,虞修昀会怀疑自己何时写下了这篇表文。
平阳侯在沈季渊身边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习惯用板正而毫无特色的馆阁体,故而字迹极易模仿,唯独文风独树一帜,既自然洒脱,又难免沾了点金陵婉约气,语言工丽,追求声调铿锵。
虞修昀垂眸看着手中文章,摸不准皇帝心意,干脆直接开口:“陛下,这封《辞后表》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