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裴景说话不过脑子,最后一个字落下,砚台就砸在了脚下,连忙请罪道:“臣弟失言,现在就去准备——”
第二日下朝,裴景便被留下来,站在殿内,不知长兄有何事吩咐。
裴执声音发冷,“江都王公器私用,想把谁塞进采选里,叫朕赐婚?”
原本面色平静的青年心中一凛,立马跪下,颤声道:“不敢。”
“三弟胆子一贯大,裴姝一离开皇宫,你便迫不及待去皇寺找人了。”裴执看了跪下的青年一眼,“你当朕是三岁小儿,由着你糊弄?”
裴景的脸青青白白,最后认命般道:“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下换成裴执定在原地,瞧着自己弟弟,半晌没吭声,手背青筋凸起,猝不及防一脚踹过去。
“皇兄,她不做侧妃,做侍妾就好,上不了玉牒的,不算和皇嫂做一家人。”裴景低声道:“皇兄看在我于扶风郡办的差事还算可以的份上,应允一回吧。”
“朕说过,你私下怎样都可以,但别想着把这些放在明面上。”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语气冷漠。
裴景见长兄实在不可能松口,犹豫片刻,咬咬牙道:“皇兄若担忧她诞下子嗣,臣弟愿意亲手给她灌一碗红花。”
“这般无情?”裴执语气不咸不淡。
“臣弟当初只是去看她,阿越跟着我受了许多委屈,那日本打算与徐姑娘道别,了却自己一段念想,但……”
“但你情不自禁?”年轻的帝王眉目愈发冷如霜雪,“裴景,你中了药,自己都不知道,需要朕的缁衣卫把证据送来么?”
“臣弟知道。”裴景声音微弱,不敢看长兄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皇兄,这段时日,臣弟想明白了,在幽州和阿越在一起那么久,其实臣弟早就不喜欢徐姑娘了,只是她毕竟救过臣弟。”
徐明月看不惯裴姝和裴执亲近,在裴景面前却有情有义,每次听见有人议论裴溯裴景皆不如其长兄,都会柔声道:“裴三公子自有过人之处。”
很巧合,都能让裴景听见,初时,裴景还怀疑她给自己下套,但有次代长兄在宴会上露面,被刺客误认,她扑过来拽着他滚下十几阶楼梯,浑身都是伤,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幸好三公子无事,否则世子该伤心了”。
从那以后,任裴姝怎么说,裴景都笃定徐明月对长兄一片真心,是个难得的有情人,做错事是因太爱他长兄,所以一时糊涂,没有坏心。
纵使回长安后,发觉她和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裴景也念旧情,给她捎东西,皇寺的人见江都王和她关系不一般,看管也放松些,不似从前严格。
裴景硬着头皮道:“皇兄,谁都知道她得罪了小姝,徐友珍贬官,生母被休弃,徐先压根不管这个异母妹妹,长安没人敢娶她,臣弟纳她只是为了旧恩,此后便将她送去封地,再不相见。”
殿内的寂静像柄钝刀子磨人骨头,裴景只觉后颈一片寒凉,好似有冰水顺着衣襟往下灌。
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脊背被沉重气氛压得往下弯,陡然听见长兄的声音。
“当真想通了?”
裴景抬眼,点头如捣蒜。
“让她在江都静修。”
裴执声音冷淡,让她离开长安也好,免得徐先哪日心软,忽然顾念这个妹妹,跑来找他求恩典。
跪在地上的青年倒也没有多大喜色,只是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