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绕过那扇翡翠屏风,便顿住脚步如遭雷劈,身着紫色常服的男人一手扶着怀中人的腰,一手扣住她后脑,俯首吻她脸颊唇瓣,地上躺着一支孤零零的莲花。
察觉有人来,裴执抬眼望过去,没有半丝尴尬,问道:“何事?”
虞修昀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陛下很是不耐,想赶他离开后继续。
“陛下,既然皇后已经薨逝,也该让前朝知晓,筹备丧仪。”平阳侯淡然道:“当初陛下便是这样和臣商议的。”
“深宫之中,纵使手段再强硬,也无法阻止恐惧和流言的蔓延。”虞修昀神色认真,“宫中平白无故少个普通女官都瞒不住,何况皇后。”
“朕会昭告天下,皇后身体有恙,在寺庙静修。”
饶是虞修昀早猜到陛下会后悔,也没想过他会这样胡来,忍下怒意道:“不会有人信的。”
“纵使前朝大臣信了,皇后醒过来,知晓陛下一口咬定她没薨,也不会安心养身体。”
“无妨,晚晚会觉得,朕和前朝景帝一样。”裴执手指轻轻碰了下她脸颊,“她刚进魏王府时,朕怕她绝食寻死,便说她死后,朕会效仿景帝。”
前朝景帝宠爱殷贵妃,殷贵妃死后,他秘不发丧,以冰棺保尸身不腐,容颜栩栩如生时,景帝把冰棺放在寝殿内,每夜都钻进去。后来丽妃所生的十三皇子偶然撞见父皇和母妃的尸体交媾,惊怒恐惧之下高烧不退,此事才彻底败露。
从那以后十年内,景帝四处求仙问道,让方士招魂,甚至跑到太庙求天地祖宗庇佑招回殷贵妃的魂魄。
此事太过荒唐,又和景帝在前朝刻薄少恩的作风反差太大,历来被人当作谈资,虞听晚自然知道,被裴执的话和颇具说服力的神色惊到,立马就信了,被他盯着好好吃完一顿饭。
虞修昀面色涨红,脖子和手背青筋凸起,他妹妹当初肯定被那句堪称禽兽的话吓到了,克制不住怒意,语气有些冲道:“陛下,倘若她这样觉得,恐怕再也不会想回来。”
平阳侯觉得陛下现在简直不可理喻,压低声音道:“陛下迟迟不肯办丧仪,让棺木下葬,臣届时如何与她解释,陛下从未对空无一物的棺椁起疑心?”
“朕会命人将空棺送去皇寺停灵。”裴执语气平静,一直垂首看着虞听晚,没分一点目光出来,“平阳侯一贯聪慧擅辩,朕相信你能说服晚晚。”
虞修昀脸上最后那丝礼仪性的笑也挂不住了,额角一阵刺痛,“陛下看来不想送她走了。”
“朕从未想过。”
虞修昀平静后,只当陛下现在一时言语无绪,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会理智些。
听见平阳侯离去的声音,裴执走到铜镜前,低头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一件件往怀中女子发髻和手腕上比划。
红宝璎珞项圈、金凤对簪、赤金点翠蓝莲步摇、白玉凤凰佩、金鲤穿青莲玉掩鬓、游龙戏凤珍珠围髻……
他捏了下虞听晚的耳垂,她小时候怕疼,没穿过耳洞,否则还能戴上对耳坠。
最后瞥见那串南红佛珠,裴执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佛珠一圈圈绕在她雪白手腕上。
子时,虞修昀刚抬眼,便瞧见陛下抱着个人出来,原本素净的发髻堆满珠翠金玉,手腕和脖颈上也都套着首饰。
平阳侯扯了下嘴角,裴执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虞听晚会缺首饰,还是缺银子?
虞修昀深吸口气,咽下万语千言,直到看见两辆马车,眼皮一跳。
他还以为三个人同乘,没想到他单独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