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轻松,“我想去益州,虽说少不入川,但那里确实安逸,而且张将军和姨母便隐居在那。”
虞修昀脸色僵住一瞬,轻蹙着眉道:“益州那么远,你独身带着孩子,就算时时刻刻戴着幕篱,又有影卫跟着,我也不放心。”
莫说陛下怎么想,就是平阳侯自己也反对妹妹的想法。
“谁说我会一直独身?”头戴幕篱的女子顿下脚步,看不清神色,“我相信哥哥的话,既然他不知道我的行踪,待我去了益州,倘若遇到喜欢的,自然可以毫无顾虑的嫁人,不必担忧连累夫君。”
平阳侯像被雷劈了一下,露出茫然神色,没心思细究妹妹的语气,能言善辩的嘴张了又张,合了又合,冒不出一句话。
“晚晚,成亲需得慎重。”虞修昀头皮发麻,想不出暗处的缁衣卫把这话送到未央宫,陛下什么反应。
“我知道,我现下并无这样的打算。”虞听晚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与他此生都不会相见,那我也没必要为他守贞,一个人过一辈子。”
平阳侯眼皮直跳,扯出一丝笑容道:“的确如此。”
*
宣室殿内,赤影站在御座下,比平素默默后退几尺。
想起皇后昨日说的话,他就心脏跳得飞快,有些头晕目眩。
少年刚想说什么,便被制止。
“朕知道了。”裴执垂下眼眸,看着毫无异样,换下那支被折断的笔,让赤影退下。
他翻开一封奏折,是御史中丞的,越看越觉额角刺痛,胸口血气上涌,眼前规整的馆阁体字迹扭曲模糊。
我没必要为他守贞……
纵使只是听了转述,但虞听晚的语调和嗓音,他一点没忘记,都能想出她说这话时的模样。
跑去益州,嫁给别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平阳侯明日入宫觐见时说出花来,他也不可能同意半句。
当夜,椒房殿内室的榻上,一身玄色中衣的男人长眉紧拧,额头冷汗涔涔,手指无意识紧握掌心碎成一片片的丝绸布料,骤然睁开眼。
裴执起身喘着气,梦境混乱到让他头疼得要裂开,最后定在他眼前的,是虞听晚在立后大典上差点晕过去的模样。
平阳侯在听见陛下同意皇后离开司隶时,一双眼睛忍不住瞪大。
虞修昀犹豫再三,道:“陛下,臣以为皇后既然猜到事实,应当是想让陛下去见她。”
在受到短暂的震惊后,平阳侯慢慢回过神来,差不多揣摩到妹妹的意思。
“她想让朕见她,直说就是,何必兜圈子想让朕动怒。”裴执语气平淡,“或许那就是她的真心话。”
“晚晚可以离开司隶散心,但不能去益州,太远了。”他顿了一下,手背青筋鼓起,“还有嫁人,绝不可能。”
虞修昀离开未央宫后,看着手里的路引和假的身份文书,忍不住一阵恍惚。
九日休沐一天,虞修昀再次去看望妹妹时,老远便瞧见一道熟悉人影站在院门等候,有些惊奇道:“今日怎的这般热切?”
虞听晚默默往兄长身后瞥了眼,随即目光顿在他手上,问道:“这是什么?”
“你上回不是说自己想去益州么?”虞修昀轻声道:“这是路引,在北方各州郡都能用。”
平阳侯垂下眼眸,“益州太远了,还是别去了。”
“路引?”虞听晚拿到手上,看了一眼,连名字都是假的,甚至“贴心”到连未出世的孩子也照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