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可以对一个男人叫出这个词语。
骆一把抱住这个软软糯糯的小人儿,双唇紧闭,某一刻竟似无法呼吸。
炽笑了笑,翻身上马,她看着一旁欣喜得不能自已的未汀,沉默了半天,说道:“你,以后也会很幸福的吧。”
未汀含泪看着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炽。”
炽夹了一下马,复又勒紧缰绳,回头道:“我,我,替我哥哥说声对不起。”她没有看未汀,轻声道:“以后,你若愿意,亦可回青花浦来,那院子,还给你留着呢!”
未汀还未张嘴,她已策马扬鞭,与策一起纵马而奔,很快就消失在微风拂绕,阳光明媚的林道上。
而不久之后,随着一声嘹亮的鸣叫,一只白色的大雕从萧山脚下振翅而飞,盘旋一圈后,便向着云深之处飞掠而去,如一朵渐行渐远的云朵,消失在晨曦之中。
而在青丘的涂山氏,呈现出几百年从未有过的热闹,宴席一共摆了七天,每天人来人往一刻不停。
族中的长老自不用多说,禺强,梅城谭氏,蓐收,赤水苍亘以及朝中诸多将臣,亦或与璟并肩而战过的部将,都轮番而来,恭贺璟的死而复生。
西炎王急转平和的态度,让众人都再无顾忌,差点将涂山府的门槛踏坏了。
前几日还好,后几日小夭应酬得头昏眼花。却见璟每日青衫长袍,举止始终温雅闲定,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疲倦困乏。小夭在见识了璟的人缘之后,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温润与耐心。
待一切渐渐归于平静,小夭与璟便开始打算返回七渡。
定好回程的日子后,瑱却在一个晚上,来到了小夭与璟的院子。
“二叔,婶婶。”瑱坐下后,看着在屋外瞅了一眼便闪身不见的相琨,微笑着说道:“相琨自来到青丘后,瑱发现他对经商天份颇高,又极有兴趣,如今涂山氏人丁单薄,二叔与婶婶可否让相琨留在青丘?”
小夭有些诧异,这些天她忙于应酬,并未留意到孩子们,也从未想过这些。
璟微微一笑道:“可是相琨托瑱来说的此事?”
瑱犹豫了一下,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这件事是瑱自己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叔叔与婶婶可否应允?”
小夭看了璟一眼,想了想道:“孩子们如今已经长大,都可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待会儿我问问相琨,如果他自己愿意留下,我与你二叔也必不会阻拦。”
瑱走后,小夭让苗莆将几个孩子都叫到了里屋,相琨眼神有些闪躲。
待孩子们都坐下,小夭道:“我与你们爹爹已准备不日返回七渡,以后也许也会再回青丘,但回来也只是走亲访友,日子还是要在七渡过的。”
她看了看相琨与玹梓,温和地说:“刚刚族长来说,希望你们留下来,一起打理涂山氏,共同经营好家族的生意。你们如今也大了,可以自己选择以后想走的路,如若愿意留下,娘与你们爹爹也是极为支持的。”
相琨的目光亮了亮,复又小心地看向他父亲。璟微笑道:“你们娘说的对,我们虽是一家人,却不必都走相同的路。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定得有自己的抱负与主见,今日爹爹就问你们,是愿意留在青丘,还是愿意随我们一同返回七渡。”
“相琨,你愿意留下吗?”璟温和地问道。
相琨犹豫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愿留下,爹爹。”
璟点了点头,又问玹梓:“梓儿呢?”
玹梓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喜欢七渡,我愿随爹娘一起回去!”
璟又看向洛屿,洛屿瞅了瞅轩辕尧光。璟便问轩辕尧光:“光儿,你是皇子,你可想好了自己以后想走的路?”
轩辕尧光没想到璟也会询问他,有些激动。他用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缓缓而道:“我不喜这繁华之地,只愿跟着姑姑研习医术,以后成为一个济世救人,悲悯苍生的医师,全大荒最好的医师!”
洛屿一听,脸上笑靥如花,一把就牵起轩辕尧光的手,眼里有了崇拜之色,仿佛他已是一个与她娘一样的济世神医:“光,以后我陪你,与你一起去医治这世间疾苦!”
“好!”小夭笑了:“既都是自己的选择,那相琨便留下吧!”
夜里,小夭翻来覆去睡不着,璟将她拥入怀中,调笑道:“怎么,你是舍不得相琨吗?”
小夭用手抠着璟的衣襟,满脸忧愁的道:“相琨留下倒无妨,他自己愿意,只是我们这一回去,他跟莞儿的亲事又该如何呢?”
璟道:“你明天就问问莞儿,是否愿意嫁与相琨,如果那孩子也愿意,我们索性就将他们的亲事办了,再回七渡不迟。”
“也好!”小夭点了点头:“虽有些仓促,但也不失是个好法子。”
璟轻轻吻了吻小夭的额发,用手将她揽于怀中,笑道:“看来,七渡,我们又不能即刻回去了。”
小夭如柔荑一般缠绕着璟,幸福地闭上眼睛,道:“回去的路不难走。璟,这次,我不急!”
...
刚刚恢复平静的青丘涂山府,又因相琨的大婚重新沸腾热闹起来。
迎娶的那一日,禺强将莞儿接去了他的别苑,迎亲的花轿在别苑接了新娘子后,一路吹吹打打去了涂山府。那抬着嫁妆的迎亲队伍绵延了一路,甚是壮观,惊动了整个青丘。路上围观者人山人海,这让每个酒楼茶肆都挤满了客人,生意出奇爆好,掌柜的与伙计都满面红光。
而在涂山府,因为西炎王与王后的御驾亲临,几乎迎来了史上最多的朝贺宾客,报礼单的家仆嗓子都喊哑了,那送礼的礼单还源源不断的送进了涂山府。
高辛王携带着静安王妃从轩辕城赶来,而那传说中神密奇异之地诡冥氏的到来,也赚足了座中宾客们好奇的眼球。
小夭又一次忙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这火爆的程度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想。
不过,当她看见一对璧人牵着结花红绫,在礼官的唱声中,幸福地缓步走来,一切的疲惫与辛苦皆消失无踪。
小夭侧头看了看璟,那个曾经倒在回春堂外一身伤痕的叶十七,正沉静而幸福地与她并坐于堂上,他浓秀的眉梢,乌黑的眸子,微微含笑的唇角已隐去了所有风霜与坎坷,只剩下一种岁月静好的从容与淡定。
小夭的眼角微微地湿润了。
...
一个月后。
清晨,天光未亮,两辆马车奔出了涂山府,就如那年去丰山诡水一样,嘚嘚地穿过清寂无人的街道。
只不过路上再无那个孑影拦挡的人,除了薄薄的雾气,便只有越来越远的鸡鸣之声。
晨光从云头绽射而出时,马车已奔出城外,像一阵风似的,跑上了官道,渐行渐远,消失在秋日斑斓的风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