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原背着一个简易的行李包走进火车站,元旦快到了,火车站熙熙攘攘。
售票员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想稍事休息,一个头戴鸭舌帽,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子走过来,这全副武装的架势让她有些吃惊。
“一张站台票,”男子说,又补了一句,“送人。”
秦原走进略显空旷的候车大厅,等了一会儿后检票,在站台上等车。
她全程若有所思,又似乎神情呆滞。
想着前日李琛找她的场景,不知道他那边有什么进展,与其在盛都焦灼地等待,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空旷的月台上刮起了一阵风,看着空旷的轨道,秦原正兀自发呆,突然。
那熟悉的,细微的,咔嚓声,没有逃过秦原敏锐的耳朵和神经。
她感觉脊背僵硬,缓缓地回过头,月台上空无一人。
火车隆隆地驶过来,秦原收回目光。
候车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后,那个头戴鸭舌帽戴着口罩的男人,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坐在火车窗边,秦原脑子嗡嗡作响。
宁小夏的意外,顾川醉酒后半真半假的话,那个神秘的跟踪者,她感觉自己被卷进旋涡中央,被黑色的飓风裹挟着,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却不自主地深陷其中。
脑壳生疼,秦原揉了揉太阳穴。
铁轨传来的隆隆声让她内心稍稍安顿,倦意一阵阵袭来,她缓缓睡了过去。
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她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乡——曾经她拼命想逃离,却是满身伤痕时的疗伤之地。
回到家见到爸爸和阿姨,秦原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他们也没有故作热情,这样倒好,秦原心想。
多少年缺少陪伴,秦原和他们的感情很淡漠。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和小夏在一起写作业,听到屋外小夏的妈妈跟她爸爸说道,你说老秦也不回来看闺女,这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爸。
小夏妈妈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秦原听到了,她内心很难过。
那个时候她还是很渴望爱,很盼着爸爸和阿姨从打工的远方回来看她。
他们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弟弟,全程围着那个弟弟转。
而秦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他都一岁多了。
小夏是个敏感的女孩,察觉到秦原的情绪,她回头向着门的方向看了看,握住了秦原的手说道:“听说市里开了一家肯德基,咱们周六一起去吧。”
秦原回头对小夏笑了笑。
弟弟的吵闹声把秦原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是闹着要吃姐姐碗里的虾。
爸爸说:“乖,这还有很多呢。”
弟弟扭动身子大声嚷嚷道:“我不,我就要吃姐姐碗里的。”
阿姨哼了一声,看了秦原一眼,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姐姐碗里的虾和盘子里的有什么不一样,个头儿大还是咋地,净事儿。”
“算了,”秦原夹起自己碗里的虾送到弟弟碗里,“你想吃就吃吧。”
她知道弟弟是在跟她争夺父爱,虽然爸爸很明显的把几乎八成的父爱都给了他,他也还是不满足。
以前秦原还会计较,后来也不在乎了。
阿姨套近乎一般和秦原说道:“你那个好朋友,小夏,听说跳楼了是吧?”
秦原的筷子一滞。
“怎么会?”爸爸问。
“听说是抑郁症啥的。”
爸爸摇摇头:“现在这孩子,都太脆弱了,以前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也没听说谁抑郁了,多大点事就抑郁。”
两人聊地火热,阿姨转头对秦原笑着说:“你们俩走得近,这毛病你可别学……”
她的话梗在嘴边。
秦原黑着一张脸,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人。
弟弟被她眼中的杀气吓到,都不敢说话了。
秦原放下筷子,拿起脚走了出去。
这个家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秦原去商店里买了水果和牛奶,去了小夏家。
客厅中间摆放着宁小夏的黑白照,她的笑容尽管失去彩色,却依然温暖如初。
秦原不由得眼睛胀痛,心里一阵刺痛。
小夏的父母一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不到五十岁的人,已然是暮气沉沉,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生气。
想起自己爸爸和阿姨在饭桌上若无其事的语气,谈及他人的生死,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秦原长叹了口气,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恐怕此生都无法平复。
而造成这一切的真凶,或许还在逍遥法外,想到这里,秦原就不由得捏紧了指关节。
谷风走出来,说道:“姐,你来了。”
秦原打量着谷风,一双漆黑的眼眸,跟姐姐特别像。
他看上去清瘦了许多,短发贴在头皮上,紧身的T恤显示出漂亮的肌肉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