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只休息三个时辰,两天一夜后,她和七两来到了洛城门外。确实如商队所说,不许人进。
但比商队所说的情况还要严重的是,洛阳在驱赶贱藉百姓,许多挑儿拉女的百姓,带着简陋的行李,被赶出城。
李玉染问一赶路老伯:“为何驱赶百姓?”
那老伯一脸无助地道:“说是要管灾民,粮食不够吃,让我们拿着路引到北方谋生。
唉,我们这样的贱籍,官府就不当人看啊!”
李玉染又抓到一青年问:“真的不能进城吗?南下的路都封了?”
那青年瞪大眼睛道:“除了当官的,谁都进不去!
再说,南边又是水灾又是瘟病,你去南边干啥?嫌死的太慢吗?”
李玉染还想往前走,被一好心老妇人拦住道:“你孤身一人,又牵头驴,当心被抢哦!”
这些贱籍百姓同样缺衣少食,离成为灾民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从洛阳南下的路确实断了,除非她回蒲州等上几个月,水患消停,洛阳城能正常进出,她才能南下。
不然就得调头往幽州方向去,她不加思索就决定去幽州。
蒲州离长安太近了,万一凌王府查出点什么,意识到死的人是珊瑚,逃跑的是玉姨娘,她就危险了。
不管怎么样,能跑多远跑多远!
李玉染当即转身北上,算算路程,足有一千六百多里路,且北方极贫瘠,山路颇多,道路难行。
就凭她和七两,三个月能赶到幽州就算快的了。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目前这局面,比她当被设想。
从西山山脉当野人,一路翻山到蜀中,要强太多了!
身上有金银,有宠物兼坐骑,衣食不缺,就当是穷游了。
洛阳地界与她同行的人很多,几乎每一个破庙、树林,都被人占了。她又怕被人抢劫,还怕七两被偷,尽量找没人的地方休息。
但出了洛阳界,路上的人就少了很多,九成百姓都往蒲州、长安一带去,毕竟皇城谋生的机会更多。
只有少数在河北道有亲朋的百姓,才会跟她同路往晋州方向。
路上听百姓谈论, 河北道可不太平,匪患从生,常有商队被劫。
之前在土地庙遇到的商队,之所以发生分歧,就是怕到河北道被抢吧!
李玉染也有想过跟旁人同行,但一路就没遇到过合适的。大部份人穷的沿路挖东西吃,挖到野菜吃野菜,摘到野果吃野果。
她要是跟人家一起走,自己好意思吃独食吗?可若分了一起吃,她那点银子还没走到晋州就吃完了。
有不缺吃的人家缺驴马,看七两的眼神都放光,恨不得把所有行李都放到七两身上,压死了就吃驴肉。
赶路还慢,拖家带口,哪有她一人一驴来的快。
李玉染仔细想了想,跟别人同行她吃的亏更大。
再者,一路同行朝夕相对,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她的真面目,或是发现她是女子,那麻烦就更大了。
故而直到走到晋州城,她还是一人一驴,并没有伙伴同行。
许是因为来的贱民太多,晋州城也担心粮食问题,查的很严,仔细盘查路引和户藉,有一点不对劲就拒绝贱民入城。
李玉染顺利进了城,发现城中粮食比蒲州还贵,百姓都在说粮食涨价的事。
她才进城一天,就遇到三起因买粮打架事件,两起官府暴力镇压,一起没有路引的百姓强闯进城,被士兵捅死。
这让她不敢在晋州久留,只宿了一夜,买了些米面就匆匆出城。
仔细想想她虽穿越有几年了,可头几年是在掖庭,对宫外的消息一无所知,连出远门要户藉和路引,还是后来从李嬷嬷那打听到的。
等去了凌王府,同样跟宠中鸟一样,连长安全貌都未看遍。
她好像对大夏国,一无所知呢!
不禁有些担忧,中原最大的州城洛阳封城,灾民、水患、瘟病横生。
晋州城同样混乱不堪,这还算是离中原近的,那幽州边城又会是什么情形呢?
大夏的海运是什么样的呢?真能从幽州出海吗?
可现在,南下的路断了,长安是绝对不能回去的,只能往北走,不管前方有什么困难,她都得闯过去。
自嘲一笑,再困难能困难到在掖庭埋死人?能困难到在凌王府毫无人权,囚禁小院?
能困难到被宁王掳去差点就出卖了身体?
能困难到,前一息还和她温柔缱绻,后一息就冷声道‘你一个罪奴贱妾,还想当正妻不成?’
眼下再困难,可她是自由的。
骑在七两背上,啃着山梨,看着山川美景,吹着徐徐清风,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也不错啊!
当她像一尾小鱼进了长江,一滴水珠滚进大海,从晋州城离开后,凌王府彻底没了罪奴的行踪之时。
凌牧萧终于知道了全部真相,凌正忠和玉姨娘都是被人刺死后,再放火焚尸的。
这个真相让凌牧萧很是震怒,这明显是奔着他来的。他才率兵远征,凌王府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他跟凌正忠私怨再深,明面上凌正忠都是他的二叔,是顶级权贵。
而现在,他被人暗杀在凌王府。
玉姨娘的身份再怎么低贱,也是他的妾,同样被人暗杀。
贼人杀了两人不算,还将两人的尸体拉到一处放火。明显是想污蔑凌王府的名声。
这让他想起,那次和宁王一起遇刺的事。
难道又是那些人?可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杀玉姨娘呢?
凌牧萧和凌王府其他人一样,以为是凌王府的仇家动的手,珊瑚要么是被杀了,要么就是被仇人收买了。
唯一觉得事情不对劲的凌十二,被匕首刺死,还逃了一个婢女。
两具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全凭残存的衣饰辨明身份。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凌十二心中涌现,如果死的是婢女,逃走的是玉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