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阳嘴上说的凶,行动上却丝毫没有想抛下李玉染的意思。
从某个方面来讲,他是个很好的旅行同伴,他几乎包揽了所有活,也愿意听取李玉染的意见。
如两人走了两天两夜后,吃完了所有的饼子,需要再次进镇子买物资。
李玉染便提议住客栈,因为她要洗澡,天气太热,她的伤口也要处理,不然会发炎。
洪阳同意了,但把花费算的很细:“从你那十两银子里扣。”
李玉染更大方:“连你那份也一并扣了,就当是我单独聘请你送我去太原。”
洪阳切一声:“单独请我洪老大,你那点银子连老子一根手指头都请不起。”
他算账还精细,除了下山第一天吃的那碗面,是他请客,之后但凡是李玉染吃的用的,他都记账。
不过他买的东西都不贵,走了好几天,李玉染的十两银子还剩下七两多,而太原城也快到了。
这天晚上两人又没去住客栈,因为洪阳说这一片的客栈很多黑店,带一个弱女子住店很不安全。
李玉染反驳:“我不是弱女子,真遇到坏人,我绝不拖你后腿。”
洪阳窃笑一声,明显不信。
当天夜里,两人宿在树林旁边的乱石堆边。因为树林里荒草比人还高,蛇虫又多,不适合夜宿。
这夜的月光很美,洪阳开始打呼噜的时候,李玉染抱膝看星空。
星河浮霁,驰隙流年,亘古不变。
这个世界能找到跟家乡一模一样的东西,就是头顶的这片星空了吧!
唯有仰望星空的时候,才觉得回家的希望还在。
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她和家到底隔了的多远?空间的距离她不怕,时间的永恒才让人绝望。
就在她默默化解着思念之情时,突然,耳边除了呼噜声,还有地震般的轰隆声。
她猛地一惊,上前将不远处点的篝火灭掉。
洪阳同样瞬间惊醒,拉着她就往旁边的树林里躲。
“是地震吗?”地震躲树林不安全啊!
洪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是马蹄声!最少也有百骑。”
说话间,大道上传来厮杀声、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尖叫,金属相碰的声音。
洪阳按着她的头,自己去伸头去看,这一看吓的魂不附体,拉着李玉染就往旷野上逃。
“是鞑子!鞑子在追杀官员,怎么回事?鞑子怎么会从太原城的方向杀过来?”
李玉染去哪里知道呢?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发现,前方乱石堆上,也有一支鞑子小队,正持刀追杀一群百姓。
两人只好又退回树林里,没想到就这短短功夫,树林里已经躲了几十人。
没人敢出声,大家瑟瑟发抖地躲在野草丛中。
直到官道上的鞑子杀完人调转马头回城,而旷野上的鞑子则追着那些百姓冲上官道。
外面再无一丝声响,才有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洪阳趁此机会急问:“这些鞑子从哪来的?太原城的府兵呢?”
有人哭道:“我们也不知道,往年鞑子只在边城打秋风。
今天不知咋回事,一支鞑子军队,足有千余人,他们没攻进太原城,就在附近的县城上烧杀抢掠。
我们想逃进太原城,太原城封了,不许人进。我们只好往南边逃,没想到又遇到鞑子追过来。”
都是一群普通百姓,什么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到。只知道有一群鞑子在太原城附近。
李玉染从这些零碎的消息中判断,只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鞑子打秋风打到太原城来。
也就是前边城已经被他们攻破了,他们追杀百姓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是追杀往南逃的百姓。
为什么呢?为了消息不外传?李玉染和洪阳昨天还在小镇上买东西,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到。
她猛地又想到一点,最近半年太行山出现许多没见过的头匪,会不会也是鞑子的手笔?
若真如此,这就是一场针对太原城的阴谋啊!
她正想问洪阳接下来有何打算?就听洪阳道:“太原城现在不安全,李逍,咱们就此别过。你回洛阳去吧!”
李玉染急道:“那你呢?”
“老子当然去太原,镖局的兄弟还在城中等着我呢!”
是了,他能为了一个小脚夫孤身进匪窝,自然不会因为鞑子就不顾同门独自逃生。
洪阳忙从腰带里取碎银子:“只有五两,都给你,你快回洛阳,北边要乱了。”
说话间,一只箭羽带着疾风直取洪阳面门,李玉染对箭的声音格外敏感,冲过去将洪阳扑倒:“小心!”
一语未毕,躲在草从里的百姓尖叫起来,无数箭羽朝树林袭来。
官道上响起鞑子猖獗的笑声,像是打猎一样射杀汉人百姓。
洪阳和李玉染匍匐在草丛里,这次她没问洪阳应该怎么办?退无可退,唯有一战,才有生路。
她不退反而往前爬,躲在树后面看官道上的情况,同时拔出地上的箭羽做武器。
她这举动把洪阳给惊到了,这女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洪阳同样也没往后躲,他打的一样的主意,既然注定被追杀,不如奋起反击。
两人躲到最前方的树后,才看清官道上的情况,鞑子并不多,只有八骑,而他们拿绳子绑了近百个青壮在后面。
洪阳道:“以前听说鞑子掳人只掳女人,这次不掳女人掳男人,是打什么主意?”
李玉染低声道:“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八个人,咱们一人杀四个,速战速绝!”
说话间她抛了一支箭给洪阳,洪阳大惊道:“你等一下,你会杀人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玉染一个冲刺从树林里冲出去。
鞑子们正挽弓射着远方逃跑的百姓,没料到有人竟然从他们马蹄边上冲出来。
近战用弓箭反而不利,正欲换刀,李玉染就是抓住这个机会,两手勾住马脖子一翻,一脚踹向马背上的鞑子。
结果被他抓住脚腕,嘿嘿笑道:“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李玉染借着鞑子士兵的手劲松开马脖子,动如脱兔般,娇小的身体一个翻转。
像是仆到这人怀里一样,实则是一箭,刺进这个他的脖子。瞬间血流如注,这个鞑子不甘地瞪大眼睛死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