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他竟然从未问过玉染，想要什么？从凌王府逃出来之后，是想去什么地方？

她还有亲人在世吗？她曾经在掖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对良民籍那么在意？……

我对玉染，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怪不得，她要逃离我。

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逃离开。

凌牧萧抱起骨灰瓶，轻声地道：“从你走后，都未曾入过我的梦。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玉染，若有来世，我定不会纠结于门第身份，不会强硬地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不会什么都不跟你商量，自以为是地替你做决定。”

“我们会有来世吗？你会在九泉之下，等我吗？”

……

骨灰瓶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而真正的李玉染，同样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崖州最近太忙了，除了天竺那边的海商成群结队的来，还有从更远的海域来的商队。

据言司说，这些商队明显都是海盗，只是进入崖州海域之后，乖乖地变成了‘海商’。

李玉染失笑，这是好事，说明她的威名确实够响亮。

不管这些人在别的海域是做什么的，是跟着杰克船长探索海上秘境的，还是跟着黑胡子船长打劫官船商船的。

在星夜旗之外的地方，你们是什么身份我管不着，但到了星夜旗闪耀之海，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胆敢在崖州生事，连船带人，要么沦为俘虏，要么成为鱼的饲料。

当然，只要你遵守崖州律法，遵守星夜女王颂布的四海商律，来到崖州，你就是客人。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讲道理的星夜女王，都会童叟无欺地跟你做生意。

在海商眼里，崖州这个四海明珠，样样都好，什么样的宝物都能换到，美酒美食都不缺。

哪怕你是空船来的，只要你肯在崖州找活干，赚到钱，买一些当地货，拉到远海，同样能换到宝物。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岛上竟然没有妓院，没有女人做皮肉生意。这让他们非常苦恼。

有时他们愿意出高价钱，请女子陪酒，也没有女人愿意接受。

在崖州，女人能和男人一样干活劳作，领工分领工钱，甚至还能做水手。

在有路可走的时候，没有女人愿意自甘堕落，去做皮肉生意。

当那批新罗女被送到崖州的时候，丁海心动了一下，想开一家有妓女的大酒楼。

毕竟这太赚钱了，便是京城长安，税最高的商业，也是青楼。

结果被言司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从来不对下属发火的言道长，这次是真生气了。

让丁海在龙王观默写星夜律，看守灯塔一个月，才准他再次出海。

言司很严厉地跟方涛、珍珠几们首领道：“女王是要立国的，星夜国即将建立，有些生意我们绝对不能沾。”

“像妓院这种生意，便是能赚再多钱，也会坏了一个根基。”

“今日你拿新罗女当妓，他日就有人拿汉女当妓。”

“今日是女子自愿，他日便有人威胁，有人从别处抓幼女圈养，甚至拐卖女子为娼。”

“只有从根本上，让青楼生意无法在星夜国生根发芽，才是让女子彻底摆脱这个最底贱的行业。”

众人都不说话，只有珍珠几个女子，当场哭了出来。她们知道，言道长是真心替女子着想，为女子打算的。

试问哪个领主能放弃这么赚钱的生意，就为了不让治下女子，落入深渊！

珍珠想到自己做龙王新娘，被女王救起来的时候。那时她竟然不相信女王，竟然只有献祭自己，才能换取家乡的平安。

像她这样无知的女子太多太多，若没有女王和言道长这样的上位者，是真心替底层百姓考虑。

拿龙王之言来哄骗百姓，怕是还会有无数人跟她一样，自甘赴死。

她已发现，女王兴商重利，但取之有道。并且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并非为了自己一个人的权势，而是真正的，把崖州当家园来治理。

新罗女在检查了身体之后，被安排进了各个岛屿的作坊，特别是棉麻纺织作坊，管事们都抢着要。

她们又听话，特别是发现来到星夜女王治下，不光能吃饱，还不会挨打被虐待。

特别是听说，工作出色者，干个三、五年还能升到平民籍，她们干活越发卖力了。

这边新罗女才安置好，凌十二就带着一万战俘回来了。这些战俘可不像新罗女那么好管教。

凌十二亲自管教训练，拉去干了一个月的苦役，知道逃走彻底无望，这些江南水师俘虏才安分下来。

这一安分就发现，在星夜女王治下比在江南的生活好太多了！一日两餐都是干饭有肉，量大管饱。

海港往来的商船比鱼还多，比起清冷的江南海港，这崖州还真有几分，史上记载的盛唐海上盛况。

再看那些出海的水手，回来都能领极高的工钱，便是崖州水师的军饷，也比他们高太多。

凌十二和言司唱双簧，她演黑脸，言司演红脸。

她打压惩罚了不听话的俘虏之后，俘虏们就去接受言司的道规劝解，既了解崖州律法，又听道法清心。

最后还拉到街上游行，让百姓看到不听话的俘虏就是这待遇，也让他们看到崖州城的热闹繁华。

再听百姓们聊之前的俘虏待遇，听话的得到自由，不听话逃跑的，全死在海港上了。

反正从上到下来规训，这些江南俘虏比凌十二预想中的还要早归顺，只是他们依旧没有资格出海，被拉到龙牙门建新城。

得知星夜女王真的要立国，再一想，比起和平繁华的星夜国，大夏国内这几年兵祸不断。

特别是他们其中有被抓壮丁入伍的，或是早就没有家人的，很快就表示愿意归顺星夜女王。

龙牙门建设的比李玉染预想的要快，要顺利。水泥的出现，大大减缓了建城难度。

星夜王宫是李玉染亲自设计的，不是像大夏皇宫那样，占地面积大，房屋分散。

那种建筑对于沿海城市不合适，台风一来，遍地狼藉。她设计的宫殿，结合欧州的城堡，和大夏的堡塞，庄严又不失华丽。

城堡已经建了大半，言司亲自去看了两趟，估计等两个孩子五岁的时候，能建好核心部心，可以正式搬过去居住。

凌十二很想去龙牙门看一看，但黑虎还没回来，她不想离开李玉染和两孩子。

对于蓝松和洪阳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李玉染有种出乎她意料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