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词形容当下的曾克凡最为恰当不过:坐卧不宁。而他夫人另外俩字的描述则似乎更为贴切:困兽。
除了睡觉,曾克凡整日里没一刻安生的时候,要么围着湖边兜圈子,要么于室内来回踱步,晃得曾夫人头晕,还不能说他一句半句,否则便讨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怒吼。
潜入川境的关鹏那一拨人,初始阶段倒是击毙抓捕了十几个,之后便隐遁般销声匿迹了,他们所担负的任务至今尚未掌握。被抓的人接到的命令是在限定时间内凭借暗语于某地集结,过了这个时间段,将被视为自动脱离,南京家小的命运可想而知。
这一块,曾克凡倒并不十分上心,也大致估算得出他们所负使命,无外乎刺杀党政军要员,破坏城市基础设施,最高级别动作无非直指最高首脑的斩首行动,盖啸仲已分别告知中央警卫局、卫戍司令部及警备司令部,自当由他们去操心,军*情*局在其中至多起到一个辅助协查作用。
让曾克凡分分钟忧心的是不明毒药的流向以及后续发作,它就像一颗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将曾克凡本人炸得粉身碎骨倒也罢,可若它一直悬在头顶上,那种如履薄冰胆颤心惊的煎熬,还真不如“砰”一下炸死得了。
固然曾克凡已将毒药流向锁定在南关水厂,防范措施亦缜密森严,可秋枫传来的雅子那句“既要做,自然有做的底气和本钱在那儿”的话,令他不寒而栗。日前她既能从他层层布控中成功劫人劫物,可见其手段了得,今番既然敢放话,必然有着万全部署,怎不令他忧心如焚。
“叭叭”两声喇叭响起,正在院子里烦躁踱步的曾克凡转睛看去,是盖啸仲的车,驾驶席上一四十如许男子朝他挥着手。
“嗨,曾老大,怎的认我不出了?”
他定睛一看,竟是军统南京区区长庄杰,忙忙地迎了上去,与推门下车的庄杰来了个同志式拥抱。
“小庄,你来得太好了。”
不曾想,庄杰对迎出门的曾夫人开着玩笑说:“嫂夫人,感觉曾老大这个拥抱不怎么热烈呀。”
“要不让他亲你一口?”曾夫人调侃道。
盖啸仲从后座钻了出来戏称道:“那你得先示范一个才行啊。”
曾夫人笑道:“他那张臭脸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臭脸”略展笑颜对庄杰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的心病也放下一半了。”
庄杰仍以玩笑的口吻说:“是放心不下我的心病吧。”
日前军统南京区遭特高课扫荡,庄杰理当召集残部重振旗鼓,却匆匆被本部召回“述职”,这内里的原因则是他为曾克凡的某位秘密联络员安排了三名保卫人员,调他回来是曾克凡预防泄密的后手,太不相信人了,对此他是颇有怨言的。
曾克凡并不避讳道:“一半一半吧。出了蔺泰来这档子事,万般须得小心。达摩克利斯剑都悬头顶上了,你也就别跟我计较也别矫情了。”
庄杰是在原五处副处长任上去的南京,时值老处长病卧在床,此际回归的他扶正水到渠成。若论资排辈,他仍是矮了曾克凡一截,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遂讪然着玩笑道:“庄某唯曾老大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