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电话无非传递两个信息:“夜桜”投毒成功或失败,一半一半,但即便成功,这个时间段所造成的损害应该是最低值,因为这座城市尚未苏醒,绝大多数人尚沉睡于梦乡,那些早起的人均为底层做小买卖或下夜班的工人,为数有限。
高度紧张的曾克凡在脑子里快速演绎着,电话铃声仍顽固而刺耳地响着,曾夫人推了他一把颤着声说,你倒是接呀。曾克凡怯怯地睨了她一眼说,我有些怕。夫人便说,那我替你接了?曾克凡猛地点了下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
曾夫人光裸的身子擦过曾克凡够着手拿起话筒,颤颤巍巍一声“喂”,蓦然一下软塌在曾克凡身上,胸腔内短促地喘出一口气。
“我的天,怎么是你呀小枫,可把我们吓坏了。”
曾克凡的脑袋往后一仰,闭了闭眼吁了口气,一把从夫人手里夺过话筒,一声厉喝:“这个时间你打什么电话,抽风吧你!”
秋枫在那头窃笑道:“打电话还要讲究个时间吗?老大,你太紧张了。”
一句话把曾克凡怼到了墙角里。秋枫是个醒事的孩子,怎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曾克凡遂放软了语气说:“快说,你是不是琢磨出啥名堂来了?”
“对了,这才是正常的思维方式。”秋枫不忘调侃一句。“老大,我现在在老爹这儿,上半夜跟他聊了聊,老爹有句话对我触动极大,被动挨打不是个路数,老惦记着头上的那把剑什么时候削下来,没等剑削下来,半条命都吓死了。我就躺在床上想啊想使劲地想,终于让我想出一个办法来了。老大,既然对方按兵不动,我们何不来一出引蛇出洞,一劳永逸地解锁后顾之忧。”
思路固然不错,曾克凡说:“这个道理谁不懂?我都快把脑壳想破了。”
秋枫说:“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想到点子上,换句话说,或许你的专注点过于集中在如何严防死守上了,恰恰让对方想动而不敢动,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胶着局面。”
有道理,但是:“那么大一家厂子,若要放开来,想都不敢想。快说,你什么打算?”
“不过搞一场秀而已,或可解当下之危机。”
“秀?什么意思?”曾克凡有些懵了。
曾夫人趴在丈夫怀里,一只耳朵紧贴着他的脸,虽听不清电话那头秋枫噼里啪啦说了些什么,但她感觉到丈夫紧绷的肌肉在一点点逐渐放松,待听筒里秋枫的声音中止刹那,曾克凡的胸腔里长长地呼出一口似乎郁结已久的淤气。
“不错秋枫,你的这个建议极具操作性,可采纳。我这里先谢过,挂了。”
放下话筒的曾克凡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曾夫人赶紧殷勤地抓起打火机替他点燃了。
“小枫说什么了?”
“一个相当具有创造性的好点子。”曾克凡边抽着烟边简略地跟她说了个大概。
岂料曾夫人听过后似乎不以为然道:“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很奇特的,可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怎么就没人往这上面考虑过呢,这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