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便于尸检啰。”
芥川从后面挪过来坐到副驾上,竟然叹了口气说:“我猜到你这么赶就是为着这个事,你觉得可行吗?”
叶子扭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当然明白。但必须争取,否则我也不用来这一趟了。你先听我说,上次见鸠间先生时,记得你跟我说过一句话,就他那副身板能活上百岁,对吧?”
“可他毕竟八十多岁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同意。但若他死于脑溢血或其他病,我不会觉得奇怪,可死于心脏病不太可能。知道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像是心脏有毛病的人吗?况且他自己就是个名医,若不然这么大年纪了又岂能仍坚持坐堂诊病?”
“好,就算你的主观判断成立,但你的这个所谓阴谋论他的家人会否接受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些我都明白。我会尽力说服他们,若不能,只得请警署介入了。行了,跟你说着累,你来开车吧。”
芥川接过方向盘嘀咕一句,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早上六点天蒙蒙亮时,车子进入名古屋地界,两个人在一个早点店铺吃了早点,向店铺老板问明了警署怎么走,叶子接过方向盘。芥川问她为何不直接去鸠间的家,不是赶时间吗?叶子告诉他,来之前,特高课给名古屋警署发出了请求协查的电报,她得先去带上一名法医再过去。
车子到了警署,经询问,署长并不在他的办公室,有可能直接从家里去参加鸠间的葬礼。这一下叶子便急了,立刻亮明身份,要找管事的说话。一名警员将她和芥川领到一位副署长的办公室。副署长听她讲明此行的目的是因怀疑鸠间死于谋杀欲对其进行一次尸检,面上便露出难色,但又因警署确实接获了南京派遣军特务机关请求协查的电文,不免让他左右为难。
于是,他只得告诉叶子,鸠间医生乃社会名流,他的家属断不会接受这等有辱身份和名望的要求,况且他今日落葬,时间上已然来不及了。
一句“来不及”愈发令好不容易赶上趟的叶子抓狂了,当即向副署长言明,请立刻提供一名法医随她赶往葬礼现场,剩下的事她自会斟酌着办。
当副署长吞吞吐吐着说,此事须得请示署长本人时,叶子厉声道:“时不我待,若耽搁了军务你将吃罪不起!”
尽管副署长的级别高过叶子,却仍被叶子这番话给唬住了,战时军务高过一切,他只得唤来了一名法医,与叶子同往鸠间葬礼现场。在路上,该名法医听叶子讲明他此行任务,面上当即作色,直称此事万万不可。
心里火燎般的叶子呵斥一句“闭嘴”,芥川意识到麻烦来了,以叶子当下的情态,似乎天王老子也阻挡不了她的一意孤行。
当车子拐下公路行驶在一条乡间小路上时,路况因连绵阴雨变得泥泞难行起来,叶子仍一个劲地催着芥川“快,快。”行不多远,小路两边停满了一列列的车阵,法医说前面就要到了,车子却开不进去了。
叶子喝一声“跑着过去”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芥川停好车随法医跟着她往前跑去。前方一座小山的山脚那边隐隐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叶子一个不当心,摔倒在地上,芥川忙跑了过去将她扶起,她站起身一把推开他,接着又奋力跑起来。
耳听着念经声愈发响亮起来,也意味着鸠间尚未落葬,可芥川的一颗心却愈发沉重,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联想到上次被人痛殴,这次恐怕也难以善了。
转过小路一道弯的山脚下,乌泱泱一片黑白人众,叶子一只手叉着腰勉强跑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终于赶上了。
蓦然彷如晴天霹雳一声厉喝响起:“都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