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面孔的俊彦趁机揶揄道:“报应来了吧。”
曾克凡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发出一声唿哨,湖岸一侧大树阴影下泊着的一艘小型机动船“突突”地开了过来,曾克凡和俊彦及那对情侣登上船,他俩在船中央坐下,那对情侣去了船头,机动船即时向对岸驶去。
时间骤然变得紧迫起来,俊彦从身上摸出日本皇室观摩团赴京的行程表递到曾克凡手中。
“你们共有五天的时间准备。稍晚,观摩团赴长沙的日子定下后,我会再联络你。衷心希望没有这一天。”
曾克凡始展颜道:“这才像句话。你的心情我当然理解,不忍心看着我们死去对吧?可你总得对我有那么一点信心。”
俊彦立刻道:“一点绝对不够。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免得你我都不愉快。”
曾克凡竟笑道:“你也太脆弱了吧?独来独往高高在上惯了?”
鼻孔里哼了声的俊彦道:“有个事我必须向你求证。上次的情报为何漏了共产党一方?以致他们损失惨重。”
曾克凡嘴角的笑容一下收住了:“有这回事?我交代了四处的。”
实际情况是,日前当他见过梅子轩回到局里时,四处处长肖连仁拿着电报过来了,他当他和盖啸仲的面译出了电文,准备吩咐等候在侧的肖连仁时,被盖啸仲挥手拦住了,说是上面的意思,暂停对共党的情报交流。曾克凡欲抗辩,盖啸仲又说了,别忘了你头上还戴着顶通共的帽子,断供也是老板对你的考验。
所以,曾克凡是不能对俊彦道出这里面的究竟的,只能打马虎眼。
但想要糊弄过俊彦也是基本不可能,果然他说了:“你们国共两党的恩怨与我无关,但请不要无视我的付出更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曾克凡亦只得讪然道:“你今天带了情绪来,我不跟你理论。”
船到湖心,日本人已赶到了,几束电光向这边射来,相距太远包抄不及,随即象征性地开了几枪,收兵回营。
船到岸边,有辆小车接应,一行登上车。一路上曾克凡和俊彦再无交流,概因俊彦的身份对其他三人必须保持神秘。
在距俊彦泊车的地方不远处,他叫停了车,与曾克凡隔着车窗互道一声“珍重”,各奔东西。
车子一开动,曾克凡便问那对“情侣”,是否清楚日本人如何能追踪而来。
两人均摇摇头,男青年小路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女青年小夏则说,我怀疑是您被人盯上了,但这样的概率应该很小的。
两人说的均在理。这对青年是曾克凡路过军*情*局丰都站临时调用的,别说南京这边,就是局本部也没几人见过。但若是曾克凡本人被人识破,随即跟踪而来,也的确如小夏所说的那样,概率极小。如他这般职位,非局本部的一般性特工根本够不上见他一面,至少得组长级别。在他的印象中,南京区的军统中人,迄今叛变的人当中,似乎也只有蔺泰来和廖昌生见过自己,但这两人已经成为死人了,其他南京区干部里,尚未出现叛徒,自己怎会暴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