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吹着口哨一路忍不住笑着的秋枫一车子来到了芷湖,曾夫人接近邓夫人到哪一步了,是他当下最为关心的事。
他来得恰是时候,湖畔女学生们的写生刚刚结束,邓夫人仍如往常般“深情”地目送她们走远,曾夫人推着童车挨近她身侧,她扭头看了一眼问,你还待会儿吗?
曾夫人说,我跟你一道吧。邓夫人一手拎起地上的菜篮,一手搭在了童车上,两人并肩朝前走着。
“妹子,我看你几乎每天都来看这些女娃娃们,是不是你女儿在她们当中啊?”曾夫人似随口唠嗑着问。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邓夫人戒备地反问了一句。
“要不然你就是想在她们当中替自己物色一个儿媳妇。”曾夫人给了她一个跨越式的回复。
不曾想,邓夫人竟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好奇怪的想法哦。”
曾夫人不好意思地回个笑容说:“那我就有些搞不懂了,难不成你是想从她们身上找回你曾经的青春?”
邓夫人用一种略带嗔怪的口吻说:“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曾夫人亦嗔道:“什么叫一把年纪的人了,四十上下而已还年轻着呢,书上说,还有第二青春可焕发呢。”
用一种颇为怪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邓夫人似从心里喘出一口气,走向路边的一张长椅坐下,刚把手中的菜篮放在地上,突然就埋下身子捧了一张脸,双肩开始抽搐起来。
吓坏了的曾夫人忙推着童车挨着她坐下,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颇不安地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邓夫人的身体晃了晃,呜咽出声道:“我好想我那闺女啊。”
一丝笑容浮上了曾夫人的脸庞,却小心翼翼地问:“你闺女没跟你在一起吗?还是……她没了?”后一问她是大着胆子说出来的,不如此套不出真相,也是豁出去了。
“说什么呢?”果然就激怒了邓夫人,一个豁然起身,怪责地瞪着曾夫人。“我闺女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这么咒她呢?”
“我,我……,”曾夫人惶惶然地随她站了起来。“我看你哭得好伤心的,就以为……对不起了啊,都怪我嘴快。”
邓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也不能全怪你,是我神经质了,我天天这个样子,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请原谅我现在有点儿失控,以后找时间我再跟你好好讲讲。走吧,把你吓着了,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是我不好,太过唐突了。”嗫嚅着的曾夫人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向邓夫人鞠了一躬。
“什么呀,弄得我怪不自在的。走,走,翻篇了啊。”邓夫人拢着曾夫人推起了童车,脸上或许因为适度发泄绽放出一丝浅笑。
在一个岔路口,两个人均有些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而曾夫人则立在原地目送邓夫人走远,眼里竟浮上一层泪花。同为母亲,邓夫人的心灵经受着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和煎熬,她感同身受,一如当年将三个孩子送往昆明那会儿,她整晚整晚睡不着,就如同一个精神病患者,把曾克凡给烦死了。
她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过身来,却不料一颗脑袋差点跟另一颗脑袋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