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观的想法确实如此。”濑原却摇了摇头。“但也并非如此。从组织架构上来说,‘夜桜’隶属于山崎龟的特务机关,这是含糊不得的吧,具体落实到情报部,也就是你滨佑的情三课,却是在‘夜桜’和派遣军司令部之间起到一个情报上传的桥梁作用,你既不监管‘夜桜’亦领导不了它,至多起一个督促作用。”
“对呀,”俊彦点头表示认同,“这个是必须要明确的,否则不就成自揽责任了吗?你这可有点儿盲目悲观了啊。部长是个什么态度?”
“我把电报拿给他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直接挥挥手把我撵出了办公室。”滨佑自己的脸也垮着说。
“那你明天得找他把这事好好说说,责任有但分大小,大头是谁小头是谁,得跟他捋清楚了,别就晓得挖坑自卖埋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不久前刚经历过宦海跌宕的濑原好言相劝道。
此时的俊彦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是一年多前从曾克凡嘴里得知重庆军方机要岗位有日方一名卧底的消息的,但并不知其在哪个具体部门,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跟这人杠上了,视其为破防般的对手存在,却因其所处位置的重要程度,他的情报有时甚至成就了对方,使其在中日间的战事中往往起到了左右战局的重大作用,被日本军方奉为至尊宝也就理所当然了。
令俊彦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与“蚂蟥”的交手中,自己往往落于下风,一方面固然是其占据了位置的便利性,而另一方面能坐上这个位置已然证明其不凡的能力并非完全倚仗情报来支撑。
骤然失去了这样一个级别的对手,对自己是幸事抑或某种失落,俊彦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受。
他死了,解脱了,苦难从此便落在了雅子身上。作为直接责任人,雅子就不仅仅是难辞其咎这么简单了,革职、发配、坐牢甚或枪毙都有可能。对这个曾经暗恋的女人,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可自己又极想为她做些什么,不意忍看她深陷罹难而无所作为。
“蚂蟥自戕事件”自第二天派遣军参谋长后宫淳分别将特务机关机关长山崎龟和情报部部长今野吾叫去训诫谈话后,正式于这两个部门间自上而下开始发酵,相互攻讦抹黑对方,情报部指责特务机关监管不力放任自流,特务机关甩锅情报部玩忽职守当甩手掌柜,一时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不过是双方高层玩的推诿责任的把戏罢,如这般的罪责委实太大了,谁也不愿担也担不起。
谁也不曾料想,轻轻巧巧化解这场愈演愈烈的派遣军两大部门间撕逼大战的竟是来自雅子的一纸电文。
电文大致意思是这么讲的,要我雅子赴京述职,可以,但日前副组长矢岛为国捐躯,此番又欲拿我问罪,试问谁来掌管没娘的“夜桜”。
雅子的用词颇为讲究,寓意颇深,简而言之一句话,不是谁都可以来担当“夜桜”一把手的。